从小到大,就没人接过郁双放学。
小时候读村里的学校,房前屋后加在一起,统共也就五六百米,还没有小孩满地撒欢跑出去玩的远,没什么接送的必要;
后来考到镇上读书,又赶上二婶怀孕,眼看着大家忙得脚打后脑勺,郁双还主动拒绝了二叔每周去接他的提议。
但拒绝归拒绝,每次听大家从星期三晚上就开始畅想周末,聊着周五谁来接自己、去哪里吃饭、家里有什么安排,他还是忍不住有点羡慕。
这种情绪会在放学的当天达到顶峰,校门一开,家长们蜂拥而入翘首以盼,他总会忍不住想:如果这里边有人等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也许他那对从未谋面的爹妈能良心发现,突然回来呢?
作为一个正常的青春期男高中生,郁双很嫌弃自己的妄想,但凡拉回来些许理智,就觉得丢脸。
为了打消这没有意义的期待、不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他干脆每次都等到最后,从窗户看见人散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走出班级。
但时过境迁这么多年后,此时此刻,他突然改了想法,发觉也没什么丢人的。
——毕竟有人来接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陆见野看他恍惚,伸手晃了晃,笑道:“回魂了,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郁双忽然坦白道,“就是想起来上学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接我,还挺新奇的。”
陆见野听罢,点了点头,得出结论:“现在不嫌我占你便宜了?”
一提到这个话题,郁双难免想起来他叫哥哥的德行,生怕陆见野再说出点什么话,敬谢不敏道:“……你就当我不嫌了吧。”
陆见野似有遗憾地说:“这么勉强?那有点可惜啊。”
郁双果然被带到了沟里,好奇地追问:“什么可惜?”
“也没什么。”陆见野装腔作势道,“我买的三居室,还有个空房间——要是不嫌弃,正好能收容下一位还没在人类基地置办不动产的人。”
郁双忽然意识到一个悲伤的事实:就算穿越了,人也得找到片瓦遮身,从居住的角度来讲,这件事和漂去外地找工作一样……都逃不过一个房贷。
他赶紧问:“房租怎么算!”
陆见野故意问:“你还没说呢,嫌不嫌弃?”
“当然不!”郁双忙不迭地露出一脸狗腿表情,“我怎么可能嫌弃呢,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那就行。”陆见野手臂一揽,极为顺手地搭在郁双肩上,还摸了摸他的头发,“便宜都让我占过了,房子总得让你好好住——不要钱,别把我家拆了就行。”
他还补充,“就算想给钱,你也没有。表彰报告还没写完,你现在的总资产应该正好是个零。”
郁双起初觉着陆见野纯属天性欠揍,说两句好话就得撩三句嫌,纯属是不招人烦就浑身难受。
但聊天的时候多了,他渐渐品出些规律了,陆见野肯不肯说人话是有迹可循的,大致取决于自己的情绪——这人总能恰到好处地勾走自己的注意力,把他低落的情绪拽出泥沼,好生拍打干净,再稳稳当当放回地面。
说陆见野是在逗人玩,不如说是哄人贴切。
就是这“哄”的方式挺别致,实在叫人感激不起来,还颇有点想恩将仇报。
郁双努力气沉丹田,还是心怀感恩地说:“谢谢你。”
“不用。”陆见野礼貌地做出了不礼貌的回答,“这是长辈应尽的义务。”
郁双:“……”
讲道理,是星际世界的公民素质比较高么?
陆见野这么多年没挨过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