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暄妍眉眼间的忧愁化?了一些?,轻声?应是。
她的癸水已经逐渐干净了,这次初来,不过持续了短短三日,便恢复了身轻如燕的自如。
长公主寿宴在即,师暄妍精心准备了一番,穿了一身桃红底缠枝忍冬纹团花纻丝薄衫,这衣衫在夜色下不会过于?浓艳,但也并不清素,太子妃入场不是为了艳压群芳,但也不能?被?长安诸位贵女衬得黯然失色。
宁烟屿备好了宫车,与师暄妍驱车前往众芳园。
众芳园千秋宴尚未开席,但见衣香钗影,且听人声?喧阗。
师暄妍伴着宁烟屿一路行来,所见皆为贵胄,均甘愿俯首,但寒暄过后,太子并不热络,也就各自散开。
众芳园师暄妍来过一回,记得上次,昌邑县主指着那一片空地对她说,表叔常在此地舞剑,她见了郁郁葱葱的林后,那方轩然宽敞的空地,想起昌邑县主的话,轻声?地道:“不知何日能?有幸,一睹太子殿下舞剑风姿?”
只是随口一说,太子听了,目光柔和,调转视线下来,月色清莹如雪,落在少?年男子朗润漆黑的眉梢,照出他眼底的微微亮色。
“今夜要看也行。”
师暄妍顿时摇头:“还是不了,若被?人发现,我拉着太子在这里舞剑,不知道旁人怎么想。”一定会把她弄得愈发心怀忐忑。
春纤与夏柔在前引路,春纤拨开细细嫩嫩水分?充足的柳枝,挑着宫灯走在前头,回眸笑说:“殿下舞剑可好看呢,以前众芳园只要殿下在这练武,大?多女史都跑来看的,那角楼门子底下,一排栏杆上能?趴上两行细溜窈窕的身影。”
夏柔忙咳一声?,示意春纤不要胡乱说话。
春纤方醒回神来,忙用空置的那只素手掩了掩嘴唇,只是挂着悻悻的笑容,专心地在前引路,不敢再多嘴。
师暄妍呢,听了春纤的话,遥想那等情景,那等风姿,其实心上还有些?发痒,但不好对宁恪讲,只怕他要得意,她岔开话头,道:“这还是昌邑县主告诉我的呢,对了,今夜昌邑县主会来么?”
“那丫头……”宁烟屿失笑,“野得很,陪他阿兄回河东了,已经许久不在长安。她兄长犯了事,在河东洛氏的祖祠里被?请了家法,据说打断了几根木杖,休养了这一个月还不能?下榻,许是把那小鬼头吓坏了,她还在河东陪他阿兄。”
说到这里,师暄妍又好奇:“可圣人不是下旨赐婚了么,给她许的夫婿是封家郎君,听说也是样样出挑的人中龙凤,眼看就要议亲了,昌邑县主就一点也不好奇她的未来郎婿,还在河东不曾回来?”
宁烟屿的唇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你?喜欢那小鬼?”
师暄妍诚心诚意地点了下头。
宁烟屿于?袖口下握着太子妃的柔荑,握得更紧了一些?,唇角虽是上扬,但语调却显出她所熟悉的郁闷:“师般般,我怎么觉着,你?对我家里的这些?人,好像比对我还上心。”
这诚然是一句抱怨。但也不只是一句抱怨。
也不知她听出来了没有。
太子妃摇摇脑袋:“殿下多想了,你?是般般未来的郎婿,我怎会对你?不上心呢?”
是么。宁烟屿想,她怕是,连他平素里喜欢吃什么,厌恶吃什么,用什么熏香,读什么书都不知道吧,行辕的寝房里日日燃的是他最厌恶的黄熟沉香,给他留的点心,永远是他最厌的与栗子有关的一切——糖炒栗子、火烤栗子、栗子糕、板栗酥饼、栗子炖鸡。
她甚至,从?未到他的率府看过,也不关心他平日里忙些?什么。
她能?亲手为养在别业里的柳姨娘亲手炖羹汤,却从?未对他如此好过。
他并不怪她,只因她还不钟情他,而已。
只是,太子殿下难免会因此而郁郁,好像他已使了八十分?的力气,还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接下来,他就要黔驴技穷了,实在不知还有什么手段,能?讨得如太子妃这样的小娘子欢心。
苦思冥想间,一行人已经将行至筵席上,只见千秋宴上人头攒动,宾客如织,恢宏巨大?的灯树上的蜡烛影,幢幢地摇曳在两畔溪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