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如今这般,算不算是?喜欢上了?宁恪。
她确定的是?,她早已?不再因当年的妖道之祸而迁怒于他,只是?当前?,还不能完全摆脱那段阴影。
她知晓这样对宁恪是?不公平的,所以?,师暄妍想尽力?地克服那些?障碍,至少夫妻之间,不该存有这样的隔阂。
师暄妍停在一树青叶子底下,嗅着春日的林叶飘散出的一蓬蓬木叶清香,眸光若定。
春纤与夏柔侍候着,彭女官走了?过来,禀道:“太子妃,您的兄长,在行辕外,请求与您一见。”
师暄妍对“兄长”二字极为?陌生。
在她的潜意识里是?没有这个概念的,但想了?一想,也便突然意识到,这个兄长,应当就是?师远道与江夫人的长子师旭明。
开国侯与江夫人一向以?长子为?荣,但师暄妍却很少听他们二人提起过这个兄长,渐渐地她也就忘了?,在侯府,还有一个做着节度观察的“有出息”的兄长。
“他回长安了??”
彭女官道:“听说是?受陛下调令,改任了?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金印紫绶,次比三公,也是?武将之中?的翘楚了?。
如此有能的儿子,缘何很少在师远道与江夫人嘴里听到,连师暄妍也有几分好奇,更不知晓,他此番前?来为?何。
“彭女官先将人请至正厅,我更衣之后便来。”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师暄妍换了?一袭丹霞红提花挂珠长袖衫裙,步履平和?雍容地来到画春堂。
但见堂上,师旭明并未落座,只留了?一道修长的背影。
男人将双手?负向身后,脸面稍仰,正对着堂上的那幅檀木红轴錾银镶边的丹青富春山水大画。
他仿佛看得入了?迷,连她何时来了?身后,以?身为?武将的耳力?,都未能捕捉到。
听闻身后动静,青年男子回过头来,但见少女莲步迈入厅堂,初光正上,她姣好清柔的脸蛋沐浴在淡而微醺的黄晕中?。
美玉般的明眸,闪烁着金色的晖芒,衬其人愈发华美而矜贵。
只一眼?,师旭明便可以?肯定,这是?自己的亲妹妹。
男人视线凝住,薄唇微掀:“般般。”
这一声“般般”,温柔而沉重。
不同于宁烟屿的狎昵,也不同于师家众人的疏离,听感分外独特一些?,但要说何处独特,她具体也说不上来。
总之第一面,她对师旭明没有恶感。
只是?也称不上一句“兄长”,她便保持着距离,没有刻意近前?:“师将军,喜贺高?迁。”
师旭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眼?睑轻轻地往下垂落,须臾之后,他再次扬眸,神情?已?是?极尽温和?。
“般般,前?些?年,我一直想去洛阳见你,可惜陛下调任我南下,也不得机会,我听说了?你在洛阳遇到的事,心下也很后悔,倘若我知晓你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就该接了?你出来,哪怕是?前?往南方不毛之地,也该带着你,为?兄实在对你不起。”
师暄妍偏头看他:“你可曾让人,到洛阳打听过我的消息?”
若没有,说这些?话不过是?枉然。
师旭明颔首,声音了?夹杂了?歉意:“均被?江家夫妇挡了?回来,他们告知你在江家很好,吃饱穿暖,衣食无忧,我便想,你跟着舅父舅母,至少比随了?我餐风饮露要强。”
师暄妍听了?出来,他是?来替师家二老做说客的,于是?屏息凝神,作壁上观。
她坐到了?一旁的梨花木圈椅上,手?指轻触碧玉果?盘里的玉露团,兴致恹恹地品尝起了?糕点。
师旭明转过身,看着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妹妹,心下的懊悔也愈发深重:“幼时,阿耶不许我去洛阳探视你,实则也是?怕因此而触逆圣人,只要圣人一日不松口,承认当年的错误,他便一日不敢接你回长安。我知,我也不曾经历过你的苦楚,便谈要你原谅他们,是?慷他人之慨,所以?我今日来,不为?师家。说来唏嘘,当年兰台诸将,独师家如今最为?凋敝,阿耶是?要强的性子,他抱有必须重振门匾的雄心,是?以?将我五六岁时便丢去了?军中?磨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