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暨眯了眯眼,淡道:“将何珠儿死亡前后发生的事说一遍。”
“啊?”
“啊什么啊,”陈捕头很好的充当了协助者的角色,立马就在旁边催促:“世子问话,如实答来。”
李元被陈捕头这么一喝,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惶恐惊惧,嘴唇嗫嚅。
还未等他开口,那边李张氏就已经抢先作答:“何珠儿是前日午饭前死的,那天早上起来她就嚷嚷心口疼说不舒服,然后就又回床上歇着去了,等到了吃中饭的时间想着去喊她一起吃饭,结果就见人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已经断了气。”
李张氏说着就开始叫屈:“大人,这可不关咱们的事啊,何珠儿身体一直就不好,三天两头喊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而且她本来就有心疾,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去年才发作了一回,您也知道,心疾一旦发作起来快得很,就是突然倒地死了的也是有的,这可不能怪咱们啊,怪只怪她爹娘不中用,给了她这么一副破败身子。”
“况且她在我家这些年我也没很亏待她,正经活不见多干,吃的喝的倒是不少,我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分明就是娶了个活祖宗!”
李张氏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只可怜了我儿,当初被人蒙骗,放着那么多好姑娘不要偏娶了这么个病秧子回来,到如今竟都还没个一儿半女,这叫我如何有颜面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啊”
“你胡说!”
何老三方才狠哭了一通,这会儿也缓过来了。
听李张氏三两句就又将错处赖得到了珠儿与他们身上来,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大人明鉴,小女生来虽有心疾之症,但早在出嫁前就已经调养好了,多年来也未曾犯过,怎么会突然就因心疾离世?”
“岳父大人。”
一直不敢出声的李元突然讷讷:“岳父大人,珠娘确实是因心疾离世,前些天她就跟我说身体不怎么舒服,还去找了隔壁一个姓冯的赤脚大夫瞧病”
李张氏与李元母子俩一口咬死了何珠儿是死于突发心疾,还叫何老三去寻那个姓冯的赤脚大夫来对峙,可冯姓大夫行踪不定,今儿在这个村明儿在那个村,找人也得耗时间。
“也就是说,何珠儿死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你们母子俩在?”
岑暨听完他们关于何珠儿死亡事情的阐述,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波澜,只心平气和问。
“是。”
李张氏看他的表情,以为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当即就点头:“自从老头子死了,家里统共就剩了我们三个,珠儿死的时候我在厨房做饭。”
李元忙道:“我在堂屋温书。”
两人皆极力表示自己当时不在场,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人就已经断气了。
“撒谎!”
清亮的女声掷地有声的响起,瞬间为人精神一振。
只见燕宁快步上前,目光极为犀利的扫过李张氏与李元,准确捕捉到他们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燕宁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看了一眼旁边的何老三夫妻,燕宁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冷然开口:“不是人死了埋进土里就能叫一切如烟消云散不复存在的,死者颜面部,颈前部的皮肤有大量明显的出血点,口唇以及双手手指甲床紫绀明显,左眼睑见点状出点,上下口唇及内膜见挫擦伤,这些都是明显的窒息死亡特征。”
“什么?”
燕宁话音刚落,那边何老三就已经激动出声。
围观众人虽然听不懂那一长串的专业术语,但窒息死亡这四个字还是能听懂的,这可不是先前李张氏母子俩言之凿凿说的什么心疾猝死。
什么情况下会是窒息死亡?掐死?淹死?
围观众人短暂的骚动了一会儿就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等着听燕宁的进一步解释。
而那边李张氏早在燕宁开口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了,等她说完,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着声音都尖利起来:“胡说,你”
“闭嘴!”
陈捕头也经手过命案,自然也知道燕宁这话代表的意思,他心中稍惊,见李张氏又要开闹,直接就令衙差将她压跪在了地上,李元脸色已经煞白,还在兀自强撑。
燕宁直接将她验尸的发现一一摆出来:“死者颜面部,颈部,左肩处都有挫伤及皮下出血,气管有大量血性泡沫样液体,气管内壁见大量针尖状出血点,双肺轻度肿胀,淤血明显,表面见散在出血点,心脏表面见针尖样出血点这些都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合理怀疑是柔软的钝性物体捂口鼻和扼卡颈部造成。”
伴随着燕宁冷静的讲解,四周此起彼伏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而李张氏与李元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李张氏像是想辩驳,但被衙差押着动弹不得,李元则已经在全身发抖,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大伙儿都不是瞎子,一看他们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万没想到,何珠儿之死当真是另有隐情。
何老三夫妻俩互相搀扶着,牙关紧咬,眼泪簌簌往下滚,看向李张氏母子俩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憎,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只怕早就要冲上去与他们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