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赶紧照做,这老头儿性子太难捉摸,难得给他个好脸,千万要珍惜。
端端正正坐好了,听老李继续讲故事。
“现在我不这么想啦,我们那几个活下来的,都该给9连长供个牌位。
因为天马山的主坑道,就是9连长一力坚持,才挖到那么深的。
9连刚接防的时候,主阵地的坑道不过两三米深,就是个大号防炮洞。
9连长觉得整个山头就那里最好挖,晚上睡觉前都要让战士们挖几铲子再睡,就这么天天挖天天挖,一直挖到十几米深。
说起来那山也怪,山顶那块大石头好几米高,又大又滑连道缝儿都没有,我上了阵地就想着爬上去看看,到撤下去时也没成功。
别看石头又大又硬,但石头下的土却软得很,难得有炮弹落在石头周围,也顶多炸得暴土扬长的,洞里的人安全得很。
我们就是靠着那块大石头和石头下面的深坑,撑过了最后一天,等来了增援。
从那个山头活着下来的,都得念9连长的好。”
陈一鸣试探着提问,“外围阵地都丢了,那敌人靠近了封锁洞口怎么办呢?”
李玉成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
“最后一天敌人的炮打得更猛,山头上只有大石头底下能待住人。
我们把坑道口往斜里挖,在石头侧面各安排了一个哨位,敌人打炮的时候只上去两个人。
大部分炮弹都会被石头弹开,不过哨位上的人还是必须不断轮换。
重炮的动静太大,时间稍长人就被震得晕晕乎乎的,被敌人摸到眼巴前都感觉不到。
一开始十五分钟一换,再来十分钟一换,最后三五分钟就得换。
我的耳朵就是那时候震坏的,此后几十年睡觉的时候都嗡嗡响。
炮火一过顶,我们就往外跑,必须在敌人靠近石头之前,把石头两侧山脊的制高点控制住,把敌人压制在顶峰下面。
冲锋枪早就打坏了,三八枪这时候不顶事,我们就只管扔手榴弹。
9连长在主坑道里屯了大量的手榴弹,我们排上来时也一人扛了一箱。
那几天缺粮食、缺60炮弹、缺水、缺鞋,什么都缺,只有手榴弹不太缺。
重伤员把手榴弹箱子从坑道最里面拖出来,轻伤员把箱子头顶肩扛推到坑道口,我和李二和两个年轻跑得快的,负责往两侧山脊送手榴弹。
敌人一被打退,再把箱子拖回坑道最里面。
那天敌人天还没亮就开始进攻,顶过第一波进攻,大家撤回坑洞,发现9连1排的王锁儿死了,拖箱子太用力把腹部伤口挣开了,流血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