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翎小心翼翼,捧住时雨的手掌。
但很快,叶清翎回过神来,刚才那一丢丢怯懦的情绪消散得一干二净,她看着时雨的眼睛,很认真道:“时雨,昨天是你救了我,我要感谢你,也要向你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我,不会有这一场意外。我觉得很……愧疚。”叶清翎认真道。
忽然间,时雨脸上那种无所谓的轻笑渐渐淡去了,她和叶清翎对视,潋滟的眸光消失,桃花眼微微垂下,眼尾泛红,又是惹人心疼的柔弱神色。
时雨又开始觉得怕。
叶清翎怎样看她都好,可是愧疚……愧疚是最容易让人厌烦,最容易散去的一种感情,时雨抑制不住地怕。
洒入房间的阳光慢慢往旁边移,时雨的脸颊隐在浅灰的阴霾中。好像忽然间,十六岁的叶清翎和二十一岁的时雨一起消失了,她们又回到了现在。
“但是时雨……”叶清翎忽然握紧时雨的手腕,让她手掌继续贴在自己脸颊边。她轻轻蹭了蹭,神色温柔:“我觉得很愧疚,但我对你好,在你受伤后悉心照顾你,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
叶清翎顿了顿,她发现自己暂时说不出,自己对时雨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喜欢?不是。
爱?也不是。
亲情?更不是。
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明,甚至叶清翎自己都还没有摸透的感情。
叶清翎暂时绕过,继续道:“总之,时雨,你不要多想,不要去乱想伤好了我就会离开这种事。不要再因此伤害自己。”
“我知道……”时雨轻轻抿了抿唇,“我答应你了的。”
“对啊,你都答应我了,我们还拉了勾。所以你在多想什么?”叶清翎轻声问。
“我就是忍不住害怕……阿翎。”怕叶清翎会离开她,怕她们的联系止步于此,怕得而复失。这些念头时雨围绕在时雨脑海,让她不敢有一丝松懈。
只要她还在仰视叶清翎,她就丢不掉这种恐惧。
叶清翎心底无声地叹口气,她温柔看着时雨泛红的眼尾,指尖一点点往上,勾住时雨的手指,轻缓地与她十指相扣。她跪在地上,腰背挺直,往前俯下身子,靠近时雨的唇。
她们睁着眼,近在咫尺间,叶清翎看不清时雨的眼神,只是感觉像是坠入一汪清潭。潭水是甘甜的,带着浅浅的薄荷味,可是到后面,又好像有些醉人。潭水漾开涟漪,水中有很轻很轻的气泡声,婉转清脆,又柔和。叶清翎在清潭中不断下坠,直到缓不过气。
叶清翎退开,轻轻喘着气。
时雨望向天花板,眼中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没有焦距。她轻轻启唇呵气,唇很红。
叶清翎仍然握着时雨的手,她的手指滑到时雨掌心,缓慢地勾勒。
她无声地写:
“不,要,怕。”
……
医生最后给时雨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一行人吃个早午饭,就出发转院。
山路崎岖,叶清翎怕时雨晕车,出发前,还找小助理拿了晕车贴给时雨贴在耳后。没想到时雨倒是没有晕车,躺在病床上昏沉地睡了一路,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叶清翎,正看着手机,汽车一转弯,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也翻腾起来。
叶清翎:“……”
她不得不放下手机,半趴在窗边,打开一条小缝。山路弯弯曲曲,外边树影摇曳,一成不变。车开到半山腰时,可以看见山间堆起的云雾。
身后,时雨睡得很熟。
叶清翎看着窗外风景,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彻底静下心来,认真地思考。她终于要又一次远离这座山,现在她的心情,和十六岁时坐火车离开的心情一样,没有一丝留恋。不过十六岁时的她,对外面怀抱着热烈的向往与好奇,现在的叶清翎,更多是平淡。
她在想,离开这座山,等时雨养好伤,她们就可以回家了。
“家”这个字在脑海中蹦出来的一瞬间,叶清翎自己都微怔地眨了眨眼,她回头看着熟睡的时雨,有微风从吹过她的发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再度转过身靠近窗户,替时雨挡住风。
回家……
叶清翎垂下眸子,认真地思考。
……
傍晚,她们终于离开热山,抵达最近的一座城市,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