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彤管睨了长孙微云一眼,打趣说:“她这是谁也不想搭理呢。”
长宁单手支撑着下颐,朝着长孙微云眨眼笑。只是这回,可真是“偏抛媚眼给瞎子看”了。见同安不闹了,长宁也好心情地罢了手,理了理案上的书籍,慢条斯理道:“咱们就别打扰她上进了。”顿了顿,又说,“先前夫子布置的功课做了?”这话一出,孟彤管变色,杨采薇更是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兀自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长宁瞧着她们的苦样,顿时眉开眼笑。她凑到了孟彤管身侧,压低声音道:“如今的确没有机会,可日后谁说得准呢?本朝进士科以诗赋为首场,未来真有机会,你们却在第一场就被刷下去,岂不是丢我的脸?或者你打算试明经科?谚语云:‘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们愿意?”
孟彤管闻言立即打起精神来,可那神色,忒是凄苦。
长宁微笑,翻开《文选》,从中抽出了三张写着簪花小字的纸,视线慢悠悠地转过。这是温秋水送来的成果——在昆山书院中当然不能够开炉,这会儿是她总结了往日的炸炉经验,整理出来的等待休息日便要去试验一番的方子。上头的材料韦三已经备齐,眼下只欠些“东风起”了。
“乌玉,等这回休息,你跟我一起去杨家的庄子。”长宁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孟彤管。
孟彤管顿时一扭头,促狭道:“那大好的时光,不去找那位共度啦?”
长宁抿唇笑,柔声说:“谁能有咱们乌玉重要呀。”
杨采薇没听明白,总之就是点头附和,说了声:“就是。”她们的声音不大,旁人只听见了含糊的声音,不知她们在说什么。
长孙微云在看书的间隙抬眸一扫,正瞧见了长宁含情凝睇地瞧着孟彤管,唇角荡起了活泼热情的笑。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眉梢微微蹙起。正心思摇荡间,一张纸条滚落到案上。长孙微云捡起一瞧,写着“她这人坏着呢”几个字,那笔锋很是熟悉,摆明了出自同安之手。
同安就算是隔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要关注着长孙微云的举动,见她看长宁,立马就不高兴了。可她实在是怕了长孙微云的严厉,只得想别的法子来上眼药。长孙微云将纸团一收,置之不理。
同安顿时气结。恰逢云阳县主李琇莹来找她说话了,她气鼓鼓地瞪着长孙微云,故意弄出了点动静,跟着李琇莹走了。
长孙微云瞥了同安一眼,心中越发地失望,只轻轻对着身侧小娘子道:“麻烦裴娘子将同安的书给递过去。”
同安没有拿书走,就是想着到时候再绕回来。可她才在李琇莹身边坐下,夫子的身影从缓缓现出了,而“好心”的同学已然替她将书传了过来。
同安:“……”气得想哭。
李琇莹没看出同安的情绪,只柔声道:“坐这边夫子不大会管顾。”
同安一咬牙,内心深处憋着的火,立马朝着李琇莹喷去,很是恼怒:“你懂什么?你故意害我!”
李琇莹:“……”
虽对同安坐回老位置之事不置可否,然而等到了夫子讲课结束后,便起身走向了同安,将一卷不知翻看了多少遍的书递给她。同安满脸欣喜地接过,可等一展开,瞧清楚上头的字,脸上顿时布满了苦色。这是开国以来进士的试策文合编,光看着赋税、用刑、选贤等条目就开始头疼。“我天子家儿,如何需要这些?”见长孙微云的神色变得不好,同安又一瑟缩,“我看就是了。”
等到长孙微云离开了,李琇莹才撇了撇嘴,悄声道:“难不成是想让你考个进士吗?咱们这样的出身,全然用不着这些。要不是阿耶非要我来进学,我才不愿意呢。”她是一点儿都不愿意读书,就算当了名满天下的才女又有何用?昔年太宗皇帝都未曾成功推行诸政策,难不成现在能做到吗?阿耶早说了,朝中反对女子干政的声音越大越好,如此,她阿兄才有可能以外藩入继大统。可惜她阿兄是独子,颇有人拿入继则赵王无后说事。
那头长孙微云才动,孟彤管的视线便望了过去,小声嘀咕道:“长孙微云给了同安公主什么?”她原来不爱与那些人来往,可因着长宁对长孙微云的看重,她也不知不觉地开始关注起对方来。
长宁漫不经心说:“瞧我那蠢妹妹的脸色,想来是诗文策问之流。可能是起了点忧患意识吧。”
孟彤管紧张了起来:“她打算管着那位了?”
杨采薇说:“这样也不错,少了点糟心事。”
孟彤管乜了杨采薇一眼,抬起手指在她额上戳了戳:“你这憨儿,是一点都不明白啊。”她一扭头看长宁,“怎么办?长孙微云刻意避着,又有心教导同安公主,摆明了要和咱们做对。”
长宁哼笑了一声:“唯上智与下愚不移。1”再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宁压根儿不信同安能坚持得住。
可不管怎么说,一直到了旬休日,她都没有找到跟长孙微云相处的机会了。同安跟在了长孙微云的身后,活像个小尾巴。而以攻克同安为己任的李琇莹也不管不顾地串了上去。为此,长宁叹了好几口气。然后一眨眼,就把长孙微云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而是拉着温秋水兴致勃勃地补充炼丹相关的知识。
她这样殷勤,差点把温秋水吓坏了。尽管知道长宁别有目的,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惶恐,生怕把长宁引上“服药求长生”的歧途。长宁可不管温秋水的那点小心思,到了休息的时候,她拉上了孟彤管、杨采薇她们,高高兴兴地往醴泉西郊的杨家别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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