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造反,把整个江湖都掏空了。
黑心崖是阳顶峰的最高处,凸起一片平台,几乎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头,在这样草木丰茂的季节,也只能零星看到一些有绿叶的草,从石头缝里扎出头来。
突兀的石头不少,但看起来都不是很结实的样子。
东风恶一个人摸下黑心崖时,应该就是选了这样的石头,为了未知的结果,冒着死亡的风险。
杨虎灾感叹一声,“江湖上都说东风恶是无耻的淫贼,咱瞧他倒是真义气!”
即黎也道:“这个淫贼,足够让天下英雄汗颜了。”
杨虎灾和即黎都不会轻功,但他们有两个人,不必冒东风恶这种风险。
杨虎灾将绳子一端缠在腰际,其余的盘在手上,
即黎将麻绳另一端缠在腰上,一手提剑,一手拿着火把,也不用火折子,剑尖在石头上一划,立刻绽出无数火星,火星扑在浸了火油的火把上,瞬间长出火苗。
一小团火苗,在青天白日下并不明显,但随着杨虎灾将绳子一点点放开,即黎逐渐沉到山谷的深处,这一小团火苗逐渐变成了唯一的光亮。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即黎终于踏在实地上。
抬起头,似水的蓝色天空,被截成了狭长的葫芦。
按照李夜墨和东风恶的说法,在正中看到了一片妖异的桃林,树上结满了桃子,不分树上树下,不分这棵树那棵树,全都处在极其恰当的成熟状态。
“黑心崖下的桃林是吸取人的阳寿的!”
即黎打了个寒颤,特意沿着崖壁绕行,摸向葫芦腰的后面。
一座由人头颅做砖瓦堆砌,由人头发做泥浆勾连的白骨塔映入眼帘。
即黎比李夜墨第一次见到时还要更加震撼,在李夜墨为正一盟讲述的故事中,这四百多颗人头搭成的高塔,曾是彼时江湖上四百多位知名的豪杰,杀害他们的血蝠魔君毛阿升才是苦主,这座高塔束缚的才是凶手,即墨家的家主玄叶老人即墨无星,在其中扮演的是一个为虎作伥的角色,直到毛阿升身死才幡然醒悟,自觉不配为江湖主持正义,断了即墨家摘星玄叶手的传承。
心中情绪错综复杂,即黎继续向前,看到了李夜墨说起的魔窟。
“入我魔窟,得我魔殊。九霄踏术,名动今古!”
这霸道的话是谁写的?毛阿升不知道江湖人将他唤作魔君,该是后来者,后来者中除了李夜墨还有其他人吗?
不再仔细思索,即黎张起火把向内,却见洞窟内已经被寒冰堵住,向外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阴桃是寒毒,是苦毒,李夜墨过得太苦,已经走不出了吗
“李夜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即黎向着魔窟内大喊,等了片刻,没有回应,拔剑出鞘道:“你的朋友知道你过得有多苦,但不管有多苦,朋友都希望你走出来,你若是没有勇气,我可就要用强了!”
即黎掌中剑泼洒出黑色剑光,如同一条小臂粗细的黑龙,护佑着即黎,又像是黑铁箍成的灯罩,把那团火把做了灯芯。
真个寒冰!因为寒,变得比铁还硬!
密集的剑光划过寒冰,剑锋像是刻刀一般,每一下都在冰面上刻出几道浅浅的划痕,带下一团白色的、纷飞的冰渣,剑舞得快,四散的冰渣宛如隆冬的雪,将即黎冻得瑟瑟发抖。
苦啊!真个苦!
这天杀的世道!这些个愚蒙的人!
李夜墨的苦毒由内而外成了寒毒,这些寒毒吹打在即黎身上,又变成了即黎心中的苦毒。
一个女孩,生在一个没落的江湖家族,这个家族曾经显赫到镇压江湖二百年,忽然神功失传,成了人人可以咬一口的肥肉,曾经亮出姓氏“即墨”就能让江湖俯首,被这群食腐的豺狼逼到分家,墨家彻底退出江湖,即家还想坚持,只剩她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