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刚落,晏琤琤转身执笔利落而下。
“奇花绽园满目春,弃玉醉梦湿罗衫。湖边柳如烟,蝶飞槐月天。香雾摇扇浅,暗云拂袖剪。鬓边牡丹红,金钗隐为风。”[1]
行笔矫若惊龙,少顷,诗句跃然于宣纸上,笔酣墨饱。
且字体并非贵女通习的娟秀的簪花小楷,反而笔走龙蛇,整洁有形,俨然大家风范。
大家目瞪口呆,纷纷围来。
“晏二不识字?莫不是谣传?”
“应是谣传,只听她不学无术。”
“平仄虽是没对上,可这字是真真儿不错。”
“兰台的太傅惯是严格得很,保不齐晏二是被吓晕的。”
窃窃私语又响起,如同沸腾的水泡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
一波又一波地冲进李玉嫣的耳中,她焦急地仔细查看宣纸,上头未干的墨迹都表现出刚才那一切都是真的,现在人群里的夸赞也是真的。
想到赌约,她有一瞬的天旋地转。
这晏琤琤怎可能作得出来?连日和曰字都分不清的人,怎可能作诗出来?
李玉嫣憋红了脸,提裙登登几步贴近,恶狠狠道:“晏琤琤,你故意挑衅我的是不是?你怎可能作得出来?”
怎料晏琤琤并未回应自己,先是向兄长娇羞一笑后,款步走向闻讯赶来的母后,对着她行了礼。
“臣女擅咏皇后娘娘鬓边花,还望娘娘恕罪。”
“这倒无妨。”
母后的表情越发慈和,李玉嫣的心就越是胆颤。她竭力自救,仔细盯着晏琤琤行的礼——可行得极为标准,她挑不出错。
仅一瞬。
李玉嫣骤然全想明白了。
难怪晏琤琤胆敢挑衅也不愿道歉,原是早有准备。不仅能让自己出丑,还能博得母后的喜欢。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果真如月晚姐姐所言,年少时仗着乡野粗人的新奇身份游走兄长周围,到了如今还未改这乡下鄙陋的歹毒心肠,害她出丑。
李玉嫣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但碍于眼下情形,要想个法子乱一乱才好,可她拿不准主意儿。她瞥向周围,眼神投向林乐晚,求她救救自己。
“荣庆公主!”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声音打断了李玉嫣的举动。只见一女子从人群后围噌噌往中央挤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公主明鉴,这的确不是臣女的二姐可作出来的诗词。”
“但二姐不是有意冲撞皇后娘娘和公主的,还望娘娘和公主看在我家二姐素来娇憨的份上,饶了她吧。”
那女子头伏埋得很低,李玉嫣一时间没认出来人来,而站在一旁的晏琤琤却早已黑了脸。
她贝齿紧咬,怒气冲天似要吞噬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