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激动,奋力挣脱梁潇的压制,想要扭过头坐起来,梁潇叫她质问得走了神,竟真的被她挣开,她活像疯了,不顾自己肌肤裸露,从榻上滚下来,还未站稳,便要往外冲。
梁潇慌忙将她拦腰抱回,摁下她的反抗,凑到她耳畔道:“姮姮,别闹了。死是很痛苦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看看你姑姑,这些年她过得什么日子。再想想你父亲和兄长,特别是父亲,他年事已高,经得起吗?”
姜姮猛地一怔,胡乱扑通的手僵住几息,颓然无力的垂落身侧。
紧绷的那股气泻了,身体又变得柔软可欺。
梁潇趁机将她抱回榻上,倾身亲吻她的唇,柔声道:“世道艰难,生存也难,我给你的日子你过得再不痛快,终归还是锦衣玉食富贵无忧的。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人人都得对你恭敬。”
姜姮的目光空洞且淡漠。
梁潇又道:“我说了,不会再欺负你,我会补偿你的,难道离开了我,你能找到更好的归宿吗?”
他抚过姜姮莹白如玉的肌肤,温凉柔腻的触感融化在掌心,令他的心逐渐舒缓,增添了几分底气,“你身上都是我的烙印,哪个男人会真的不在意?”
姜姮抬眸看他,眸中闪烁微茫,带一点点天真:“我不找男人可以吗?我独自过后半生不行吗?”
梁潇愣了少顷,觉得荒谬:“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吗?失去庇护,只会被更多的男人争夺,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他狠下心幽声提醒:“你忘了七年前我带你去过的教坊吗?”
姜姮猛地打了个寒噤。
这么多年,梁潇琢磨不透她心中所思、所念,却唯独对她所惧,如何压弯她的颈项迫她低头熟谙于心。
姜姮低眸不语,乌黑柔顺的发丝顺着白皙肩颈滑落,两条娇嫩藕臂蜷在身侧,愈发惹人怜惜。
梁潇拾捡起榻边的衫裙,开始给姜姮穿衣。
缎裙、罗衣、绣帔、披帛……都是软濡滑凉的料子,柔展在指间,需得细致料理方能不起褶皱。
梁潇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为她整理,指腹不经意会触到她的肌肤,滚烫带有薄茧的粗粝摩挲在缎子般滑腻的雪肤上,甚是撩人。
他系好最后一个丝绦结,将姜姮环入怀中,亲吻她的颊边:“姮姮,你真美。”
姜姮任由他施为,漠然看向窗外,心中想:不对,他说得不对。
依照他的话,好像她只有两个选择,不是留在他身边任由他折磨,就是入欢场受人糟蹋。这简直荒谬。她不信,浩浩人世就没有一隅宁静之地容她,世间那么多女子,有得是清贫却安乐终老的。
他关了她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让她对王府之外心存恐惧,困于囹圄,最终只能任他搓圆捏扁。
这是他一贯的招术,驯服她先从摧毁她的意志开始,她断不能再上当了。
姜姮默念。
梁潇为她穿好衣裳,便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为她梳髻匀妆。
姜姮有一头乌黑如瀑的厚密秀发,梁潇时常喜欢握在手里把玩,兴致上来时也会亲自为她梳髻。手艺虽不及女官,但毕竟练了七年,乍一看倒也有模有样。
简单的堆云髻,松松绾起,斜插几根金簪。他将簪头坠下的碎金流苏整理好,提笔轻蘸墨,弯身在姜姮额间描了一朵精美蓝莲花。
她本就生得美,细致打扮后,更是花颜明媚,颠倒容华。
梁潇过后仔细端详她的脸,眉眼间隐隐含着得意的笑,像在观赏一件出自自己的手,颇为得意的作品。
收拾妥当,梁潇牵着姜姮的手出来。
崔元熙在外殿喝茶,崔兰若坐在他对面,撅嘴抱怨着什么,一见梁潇出来,忙噤声,忿忿将目光移开,不情不愿地起身。
崔元熙颇为关切地凝睇姜姮,问:“王妃一切安好?”
姜姮朝他点头,还未等寒暄,梁潇已将她拽到身后,敷衍道:“无事,劳崔学士挂念,本王先走了。”
他肆恣惯了,连由头都懒得想,撂下句话便拉着姜姮离去。
夏风柔靡融暖,吹动阶前玉兰白瓣飘扬如雪,纷纷洒洒,缀上裙裾袖角,显得美人背影纤秀飘逸,如画如仙。
崔元熙站在殿中,目送姜姮的身影消失在飞檐阙楼间,叹息:“真美。”
崔兰若跽坐在席榻上,托腮看他,一双明眸忽闪,问:“比我还美吗?”
崔元熙目中尽是神往痴醉,闻言不由得嗤笑:“你?”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他那姐姐的美人计无法奏效,枉费心机从穷乡壤的犄角旮旯里搜寻来这么一个女人,倒是婀娜昳丽,稚弱楚楚,有几分惊艳容华,可远远不能和姜姮相比。
女人看女人,总是有几分偏颇,总以为皮相浮艳就能做祸水,殊不知,那几分眉间眼里、举手投足间的清华曼妙的神韵,是如何矫揉造作都拿捏不出来的。
崔兰若立即瞪眼,口不择言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可没见着那王妃的身子,嗞嗞,都不知靖穆王在她身上玩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