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严肃道:“可她是个人,并非摆在那里可供观赏的物件。她得读书明理,得有自己的思想。”
梁潇戏谑:“夫子这话说的,倒好像是我拦着她,不许她读书一般。”
两人说着话,箩叶来了。自打姜姮和梁潇闹翻,做为姜姮的贴身侍女,箩叶和棣棠便被赶去了后院幽禁,不许她们出来,也不许她们同别人多说话。
此番,姬无剑奉命把箩叶带出来,不过是想让她把谢晋搪塞过去。
箩叶朝谢晋轻压了压腿弯,恭敬道:“王妃说将书匣子拿给她,她会看的。只是她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就不出来见夫子了,她命奴传话,多谢夫子苦心教导。”
“偶感风寒?”谢晋蹙眉:“昨天还好好的,怎得如此突然?”
箩叶怯怯看了一眼梁潇,小声说:“便是昨天多饮了些酒,又贪凉吹风,这才病倒。太医已来看过了,并无大碍,夫子不必担心。”
谢晋缄默许久,蓦得歪头看向梁潇,“当真如此吗?”
梁潇为谢晋再斟一瓯茶,状若平常道:“我早就说了,您这位弟子可是任性顽皮得很。”
谢晋盯着他细觑,问:“你当真请太医给她看了么?”
梁潇忍俊不禁:“越说越离谱了,我倒成什么人了?连自家娘子病了都不给她求医问药吗?”
“好。”谢晋站起身,道:“既然太医来看过,总得开方子抓药吧,你现在带我去看方子和药。”
梁潇笑容渐冷:“夫子何意?”
她青丝凌乱,半遮半掩着一张苍白小脸,茫然回视,嗓子哑得不像话:“怎么了?”
梁潇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你骗我。”
她愈加惶惑,梁潇却发了疯,腾得站起来,指着她道:“姜氏那贱人假惺惺地说什么清白之身,分明是与你合谋骗我,诓我带你出王府,原是想留一条命给辰羡留后么?做梦!你们都做梦!”
他怒气腾腾地冲出门。
姜姮愣怔了许久,才想起去扒看床褥,原来她没有落红……
女子初夜都该落红的,可是她没有。
梁潇将她丢在别苑,一去半个多月,姜姮愈加忐忑,她出不去,无法得知外间的消息,不知道两府的案子进行到哪一步,内心焦灼时,一个深夜,梁潇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他一靠近姜姮,姜姮便吓得浑身瑟缩。
梁潇却只是嗤笑:“又不是姑娘,装什么娇弱。”
“没有,我和辰羡没有。”姜姮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呢喃。
梁潇置若罔闻,附在她耳边道:“若是这个时候你怀孕了,你能分得清是我的,还是辰羡的吗?”
“不可能是辰羡的,我们清清白白。”她拼着一口气,倔强道。
梁潇亲了亲她的耳廓,道:“你最好祈求自己不要怀孕,不然,你这么小,一副堕胎药下去,不知你还能不能活。”
半夜,姜姮醒来时梁潇已穿戴齐整,纱帽宽袍,衣冠楚楚,相较之下,她只有狼狈地缩在被衾里,瓮声瓮气地说:“你若是后悔了,把我送回去。”
梁潇正对镜理冠,闻言,顿住动作回头看她,目中满是不屑与嘲讽:“送回哪里?你不会还想着我会娶你吧,娶妻娶妻,娶的是清白之身,你清白吗?”
姜姮昨夜解释了太多遍,现如今已觉乏味,淡淡道:“送我回王府——不,送我去天牢。”
梁潇笑不可遏:“想见辰羡啊?你有脸见他吗?”
姜姮道:“我想和爹爹、哥哥在一起。”
“然后呢?被送去教坊为妓啊?姜姮,脑子清醒一点吧,比起一条玉臂千人枕的日子,现如今你只用伺候我一个男人,已经算是便宜你了。你给我老实点,别想着出什么幺蛾子。”
姜姮蓦得抬头看他,目光湛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眼底藏了点倔强,闪烁在深处,似针芒戳人。
“不管境遇多么凄惨,我都用不着你来可怜。”
梁潇脸上的笑一点点变冷,逐渐透出阴森,上前掐住她的下颌,怒视她许久,蓦得,眼中闪烁残忍的光,妖冶幽惑,“好,你这般有骨气,我便成全你。”
他扯了件纱裙给姜姮套上,外罩薄绸披风,抱起她出门上马,一路驰骋,去了教坊。
走马楼灯火如昼,丝竹管笙靡靡小调娇娥倩语不断,护卫先去交涉,办妥后出来回话,梁潇就抱着姜姮进去了。
两人穿过罗衣香袖,美人团扇,进了走马楼的一间暗室,暗室墙壁上开了一个孔,通连女子香闺,有婉转歌声飘出。
梁潇将姜姮摁到那个孔前,要她看。
芙蓉罗帐如羽般飘然偏垂,歌舞侑酒助乐,内里人影交叠,中间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左拥右抱,听曲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