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宁更是委屈,拉着景元的袖子泪扑簌簌的往下流。银楼上头有包间,她招了小二带她们上去。
进了门纪清宁就细细哭出声来,与她倾诉道:“他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在楼里卖唱的,我说让他断了他也不听,还得替他在公公婆婆还有叔叔嫂嫂跟前瞒着……他今日告诉我那外室怀了个孩子”
景元给她倒了杯热水,她饮完后又说:“我说既然怀孕了就接进府里来,毕竟是林家的血脉,只需跟公婆禀一声,他就跟我说我这是逼他去死,还拿我跟那外室比。”
这,怪不得纪清宁要哭……这让谁也忍不了,一个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拿她和楼里的姑娘比。
确实是过分了,这林良之实在混账了些。
纪清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给她顺着背,劝她:“这事成这样子,你不论怎样也遮掩不住了,再放任下去,等他那孩子在外头生出来了,可要怎么办。
真等到那时候,林良之的腿恐怕都要被林大人打断。
景元叹了口气,继续同她讲:“他不愿意,你就替他禀了,总之是他们林家的孩子。你也别害怕他,她总不敢跟你动手,要是以后不去找你,你也不会怎样……”还乐得清闲,不过这话她没说。
众人皆以为景元这样的出身和柔婉的性子,守着谢云信的牌位过一辈子,应当是十分悲苦,但她自己从不这么觉得。
她只是偶尔替谢云信觉得可惜,那么好的年纪,就这么没了。
又陪纪清宁说了半天话,她看着外头天都擦黑了,便赶紧领着芳风下去挑了几样礼物,坐着马车回了江阴候府。
刚到垂花门,眉儿就过来给她行礼,说赵柳春听说她明日要回杭州府长住,今晚特来给她践行。
景元无奈摇摇头笑了笑,赵柳春还真是做的永远比说得多。
芳风和眉儿两个丫头扶着她,三个人一起说着话。
“都是咱们京城特色的菜,还从宝鲜楼带回来了几道招牌菜,我们少夫人说怕您回了杭州府就吃不到了。”
景元想了想,还真是如此,不论是北直隶正宗的菜肴,还是宝鲜楼的特色,杭州府都是难寻的。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有时候反而觉得南直隶的食物口味太清淡了些。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珍玉园次间,赵柳春还在厨房,珍姐儿和瑭哥儿也在,两个人坐在罗汉床上说着话。
看她来了,谢宝珍像乳燕一样扑进她怀里,撇着嘴,受了好大的委屈似的。她赶紧蹲下,问她:“珍姐儿这是怎么了?”
谢宝珍吸了两下鼻子,冷起她那张还没巴掌大的小脸:“婶婶你要回杭州府,也没跟珍姐儿说一声……”
原是因为这个,事发突然,她竟给忘了。只不过,孩子还是得哄的。
景元叹了口气,将珍姐儿带回罗汉床上,坐下才同她讲:“是三婶的错,昨晚上三婶的外祖母给我托梦了,我才临时决定要回去。珍姐儿收拾好东西了么?”
谢宝珍点点头,表示原谅景元了,瑭哥儿也道:“大姐从午时就开始让奶娘给她收拾东西了,现下已经收拾好了。”
景元看他玉雪可爱,没忍住捏了捏谢宝瑭肉嘟嘟婴儿肥的脸。瑭哥儿却不大高兴,小脸一肃:“三婶不守承诺,实非君子之风。”
景元一愣,却生生将笑给忍了下来,孩子这样重诺是好事,她作为大人更应该去保护他这份风骨。
于是她认真对瑭哥儿道:“是三婶的错,瑭哥儿说得对,三婶以后都会记住的。”谢宝瑭这才点点头,也蹭到她怀里。
景元摇摇头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
赵柳春进来,就看见两个孩子缠着景元,一左一右的扒着她,宝瑭还说等他长大考中举人就也和三婶一起去杭州府。
眉儿英儿一人拉一个,赵柳春则和景元一起携手去花厅,饭就摆在那里。
到了花厅,景元难免吸了口冷气,赵柳春这也太大手笔,就他们四个人,还有两个孩子,她整出了十几道菜,听丫鬟说后面还有锅子和蜜饯糕点。
“你别觉得浪费,想着晚上用得多不消食,我已经很精简了。一道菜尝一口,总之菜是浪费不了的。”赵柳春笑着说,景元点了点头,心想今晚珍玉园的丫鬟婆子们有口福了。
谢宝珍从小到大还没有出过北京城,这是头次出远门,赵柳春这个做母亲的难免叮嘱几句。
“你是走水路,我给你们备了治眩晕的草药,你我是知道的,动静不大就不会怎样。这珍姐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吐的昏天黑地……”说着,赵柳春看着宝珍脸上溢出许多担忧的神色。
景元没做过母亲,自然不懂这样牵肠挂肚的感受。但她是孩子的婶娘,赵柳春是宝珍的母亲,珍姐儿又从小敬她如母,她肯定会用心照看的。
她拉拉赵柳春的手,给她递去一个笑让她放心,赵柳春也回握景元的手。
景元她总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