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一开始着急,但渐渐瞧出了端倪。
杜老爷是个好人,凡事往好处想,曾说:“那叶家妹子不肯嫁我儿,她自己不也一直没成亲么?这事儿,最后一定还是俩人的缘分,跑不了。”
这一耗,就是六年。
六年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富贵苦笑了笑:“大行王朝垮台了。”
“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而言,是大行王朝垮台了。”叶厨娘道,“但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却是土匪进了村。当然,土匪进村也是因为大行王朝垮了台,但终究给人感觉不一样。”
“有理,你继续说。”
“土匪进村,烧杀抢掠。杜家是有钱人家,被抢被杀。”叶厨娘说,“恰好那日大行王朝科举考试,所以杜珩不在家,躲过一劫。我当时在家,那土匪杀人抢钱后要欺辱我,我掀开袖子让他们看手臂上的疮疤,说我有病,传染病,谁碰我谁死。那帮土匪不知真假,但用自己性命去赌一个真假太不划算,就这样,我也捡了一条命。
等到杜珩回家,别说家里,就是我们那个庄里,都没几个活人了。
我叔叔一家,也都死了。
杜珩抱头痛哭,哭了很久。
然后我跟他一起下葬了爹娘,还有家里的仆从,还有我叔叔一家。
他比我悲痛得多,在父母的墓碑前跪了很久,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死了。
我心疼死了,一咬牙就对他说;‘你不是想要娶我吗?我现在嫁给你,你要不要?’
他扭头,呆呆地看着我问:‘为何?’
我说:‘你先要了我,我再把一切告诉你。’
这事儿说得轻巧,但是杜珩守孝道,一定要给父母守孝三年。
三年后,也就是半年前,我们才成亲,但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洞房花烛那夜,柔情蜜意自不必说。最后我才给他看了手臂上的疮疤,告诉他关于我,关于我娘亲,关于凤涎疮的一切。我告诉他,我只剩两年不到的命了。我还哭着说,要是早知今日,该早嫁给你的。
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抱着我,不说话。”
说到这里,叶厨娘满饮了一碗酒,又说:“第二天我醒来,杜珩已经不见了。”
陈小姐愣住了:“不见了?!什么意思?”
“走了。”叶厨娘说,“我满庄子地找,不见人不见尸,而且那阵子我们庄子被抢了好几遍,已经没有土匪来了,村里别人也无恙,所以他一定是自己走了。许是我的病吓到了他,又许是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有了个答案,觉得想明白了吧。总之,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这事蹊跷啊!”张二喃喃道。
“是啊。”叶厨娘说,“我也觉得蹊跷,于是在家等了半年,也没有他的消息,终于死了心。想到自己只剩一年性命了,想起爹爹死时的遗言,便出门周游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