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更离谱,”夏停低头,在纸上写几个音符,“老师见到我,没一个不头疼的。”
“是坏学生。”他总结道,随后丢下笔,满意地翻了一张干净的纸,开始抄写草稿本上的曲谱。
“当好学生也没什么好的,”桑夷回忆道,“上课下课都是一个样子,班里死气沉沉的,除了成绩之外什么都不关心,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高考一件事。”
……
前面的台词过得很快。
夏停向桑夷提起今天的演出,一位民谣女歌手下了台,捧着一束玫瑰就接了电话吵架,言辞中听得出来,这束玫瑰是她出轨的男朋友送来的。女歌手虽然在电话中声称自己不稀罕,玫瑰早就扔进垃圾桶了,挂掉电话之后却站在垃圾桶旁边徘徊两三次,最终都没能彻底下定决心。
这个时候夏停从她身边路过,被她拦下,不由分说地被女歌手塞了一怀玫瑰。
女歌手匆匆离去,似乎是不忍回头再看一眼,夏停沉默着低头嗅了一下,似乎是在奇怪玫瑰居然会有玫瑰的香气。
他将这束玫瑰带回了桑夷家里,宛如带回一颗破碎的心。
时逾默默地听着庄褚讲故事,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场演出,一个山茶花般绚烂的女歌手匆匆擦身而过,向路人塞一束伤心的花。
夏停从桌子底下的角落里提出一大捧玫瑰花:“家里有花瓶吗?”
桑夷回答:“没有。”
其实是有的,但是是那种老式的搪瓷缸,不太好看。桑夷是开花店的,他设想这束花应当活在透明的水晶玻璃瓶中,灿烂燃烧如晶莹剔透的心。
夏停于是抽出一支玫瑰。他作曲用的桌子是临时拼起来的两张小桌,中间的夹缝经常摇摇晃晃。夏停将纤长的花茎塞进两张桌子之间,只留盛开的花朵,于是看起来好似木质的桌面和四散的白纸中央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桑夷于是去拨弄那朵花。他开花店,不知不觉带了点喜欢侍弄花草的习惯,见到这朵玫瑰,下意识地去观察开得怎么样,手指上染上了玫瑰香。这束花上应当还用了别的香水或者香薰,桑夷把手指放在夏停的鼻尖:“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他探究得很认真,人类总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里纠结不已。但是夏停任由他的手指放在那里,两个人恒定不动——简直像是僵持了一会儿,夏停忽然伸手,把那朵玫瑰花的花瓣从花托处掐了下来。
他掐的很用力。玫瑰花的花瓣重重叠叠,在夏停手里散成一片。花汁溅在夏停的手上,染红了他的皮肤和镭光色的指甲。汁水淋漓。
这种镜头语言,在电影里通常是某种性暗示。宋屿格局大了。
夏停把无数花瓣盖在桑夷的唇上,然后吻他。无数鲜红的花瓣从他们的唇间下落,好似一场微型的暴风雨。
一场爱情。
一吻完毕,夏停轻声说:“还你一束玫瑰。”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夏停说自己在等有人送花给他,于是桑夷为他剪了一支店里的玫瑰。
这是夏停在他们关系当中的第一次主动。
时逾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找到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他隐约知道桑夷应当抱有何种感情,试图将自己设身处地放进那个场景当中,在脑海里设想自己作为桑夷经历这一切。但是总是如水中花镜中月,模模糊糊地,只有个大概轮廓,却无法将其准确地表达出来。
由此可见,时逾只是一个理论派,实践经验为零的那种理论巨人。
庄褚给他提建议:“如果你有恋爱过的话——”
“没有。”时逾垂头丧气。
上辈子的他是个事业批,除了想红之外也没其他愿望,更何况在圈子里遇到“真爱”确实很难,表面情侣夫妻见得太多了。这辈子就更不说了。
谁料庄褚轻描淡写地说:“性生活的话,也是可以的。”
“呃——”时逾说,“一样吗?”
或许庄褚在国外留学,国外性观念开放,这都不算很私密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