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因你是孩子才不杀你。但你若乐于证明自己从根上就已经烂掉,我也乐于趁早结果你的性命,以免你长大再危害旁人。”竹生冷冷道,“放过你,是我一点善念。我不想杀,不是不能杀。你若企图借我这一
点善念为恶,我便让你知道‘不想’和‘不能’之间的区别。”
小七终于明白竹生不是那等迂腐僵化的所谓“正义之士”,终于收了那副有恃无恐,惊惧的看着她。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竹生放开了手,道。
小七捂着喉咙坐起来,在黑暗中,涩然道:“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想活下去。但我……我是寨子里的人。”
他看着黑暗中比他大不了几岁,却令人畏惧的少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竹生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神识扫过宿营地,一切的一切,纤毫毕现,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男孩当时和别人一样在“扫尾”,只是他手中没拿刀,仅仅是在翻检那些尸首,察看有无藏着金银私货。竹生出现时,他机灵的钻入一具尸体身下的小沟躲了起来。
还是孩子,所以竹生当时打算离开,怕自己怒意太盛,克制不住杀了他。他却不小心弄出了声响,令竹生改变了主意,把他从沟里提了出来。
路上寻到范大先生和阿城,她都没将他放下,便是怕他会起歹意,伤害他们。彼时范大先生昏迷,阿城受了伤,精疲力竭。这个男孩的衣衫中却一直藏着匕首。
他拿着火把,几次动意想要将火把戳在竹生脸上,最终没敢。但他在老树那里假装害怕留下,的确是为了牵动树后暗藏的警戒绳,给山寨报警。
竹生看着他,微微
点头,道:“我想过,给你三次机会,三次之后,你再为恶,我便要杀你。现在便是第三次。”
小七的脸色发白。
竹生却把他丢到炕桌的另一侧:“别吵了大家,先睡觉,明天再说。”
小七哪里睡的着,他辗转反侧,偷偷看另一侧的竹生,却见她闭着双目,呼吸均匀,竟已经睡了。
他那把匕首,就在炕桌上,他却再没有勇气去拿起。竹生给他的三次机会已经用完,他不敢挑战她的底线。这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火烧了那山寨,他没见有人能逃出来。
范大先生一早便被翎娘请到了竹生休息的房中,他匆匆过来,见到房中的小七,炕桌上的匕首,便明白了几分。
“他是那山寨的人。”竹生言简意赅。山寨已经被烧成灰烬,竹生没有什么要了解的。但范大先生却可能有许多要问的话,故此才叫他过来。
范大先生便明白了,点点头。
小七的名字其实叫七刀。生了他的女人,便如外间那些女人一样,是被抢到山寨里的。后来有了他,也没人知道到底谁是他的亲爹。
他五六岁的时候,他娘便死了。他从小便在这种环境下求生存,见人就叫爹。那些人觉得乐呵,也不过就是一口饭的事,他便这么活下来了。跑跑腿干些杂货,后来再大些,开始跟着干“扫尾”的活儿。
“你们本来是黑松山上的?那为何跑来这里?”范大先生问。
“原来
的寨子让官兵给打下来了,大当家的也死了,二当家带着我们剩下的人才逃到这里来。”
“是乌陵王的兵?”
“乌陵乱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兵。那阵子,打得厉害,大家都在抢地盘。”
“乌陵为何而乱?”
“我听他们说,乌陵王死了,世子跑了,现在是金家管着乌陵。”
“金家?”
“乌陵王老婆的娘家。”
七刀所知信息,不过平日里听寨子里的人闲聊的,七零八落。但依然叫范大先生拼出基本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