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张晓华亲手做好的饭菜,却不是第一个尝到的人。爸爸、哥哥、弟弟、妈妈,最后才是她,一碗炒鸡蛋,最后只剩稀碎的蛋渣。
耳边是父母唠叨,这次直接要求她今年嫁人,彩礼要一百块钱。。。。。。
她含着腥掉的鸡蛋咬牙咽下:“不行。”
一家人都看向他,父亲眉毛拧在一起:“你说什么?”
张晓华手都在发抖,脚趾紧张得蜷缩在一起,她努力露出笑容:“我还想在家里再陪爸妈几年呢。”
母亲嗤笑:“用得着你陪?等你哥哥弟弟娶了媳妇,我还得给他们看孩子呢,家里哪有你住的份。”
哥哥弟弟也是放声大笑,吃着粥的嘴里仿佛满是鲜血,似乎要将张晓华吞噬。
“不行。”张晓华咬牙从口袋中掏出钱:“我不能嫁人。”
父亲一拍桌子:“你反了天了!”又看见她手中大团结,赶紧示意儿子抢过来:“你还学会藏钱了?”
张晓华连忙摇头:“我最近帮同学摆摊,她两个月给我十块钱。”她故意将钱说得少些,抬头时,发现家中亲人对视一眼,神情不带一丝惊讶。
吊儿郎当的弟弟轻笑:“姐,你可真实诚。我上个月还见你在师范学院摆摊,你当时怎么不给家里人说?”
张晓华惊出一身冷汗,家里人怎么会知道?她哪里知道在她过年时抗拒相亲,过年后极少回家,家中父母为了管教她,时不时让兄弟两个找她
。明面上只有父母去学校,但山海大学几个门早被哥哥弟弟踩了个遍。
哥哥也不甘示弱:“怪不得不回家,原来在外面摆摊,我瞧那女孩年纪也不大,你们是不是合伙摆摊?听说一件衬衫十几块,你就拿来这点?”
张晓华连忙摇头:“我就是帮她卖卖东西,这钱还是我干了两个月才给的。”
其他人还有些怀疑,但看张晓华懦弱模样,也不是会赚钱模样。
拿走的钱不可能还回来,一句家用就消得干干净净,张晓华饭都没吃饱,就得开始打扫卫生。睡觉时也没有床,就是几张椅子拼凑在一起,别说翻身,动都动不得,稍稍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惹来兄弟大骂。
没有人问她辛不辛苦,没有问她累不累,他们在猜疑她没有将全部钱上交;饭桌上百般试探,洗碗时母亲轻声刺探。。。。。。这里是家吗?明明天气热得厉害,张晓华却想把自己紧紧抱住,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这么对她,不明白一开始计划好用来脱身的钱变成了家用。
从小到大,父母一直强调养育她的辛苦,让她长大后孝顺父母,照顾兄弟。可孩子生下来就亏欠父母吗?这样的债要穷尽一生去偿还吗?
温热的眼泪流向耳边,张晓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放空思绪,又想到郑珊,听她说她父母早逝,她有些羡慕,真自由啊。
郑珊背着小书包去到制衣厂,她面带笑容:“
郭厂长好。”依旧不说废话,从小书包里掏出大团结:“这一沓一百张,一千块;这一沓三十张,三百块。”
“这次我们收了两千件衬衫,一件六毛五分钱,一共是一千三百块钱,麻烦您清一下。”郑珊将两摞钱推出去,又从口袋拿出一小沓:“这是两百块钱,租用您货车的费用,一共一千五,我应诺而来。”
“好!”郭开勇拍下手掌,这次看郑珊再不见往日轻视,如今看着郑珊仿佛是什么大才。随即让郭霖将钱收好送到财务室,自己反倒和郑珊说起关门话来,想要让她在厂里任职,不做别的,就做销售这块。
郑珊婉拒,郭开勇也不意外,人家大学生分配工作可都是铁饭碗,也不一定看得上他们制衣厂,他也不觉得被下面子,等到财务收账后又送了一些茶叶给郑珊,还让郭霖亲自送她回学校。
周日,三人再次出发。
邻省的几个城市都走了一遍,几乎连轴转一般。几人瘦了许多,加上要期末考试,郑珊和张晓华忙于学业,自然辛苦更多。等卖完最后一千多件时,三人都松了口气。
郑珊躺到车上饭都顾不得吃,昏昏睡去。
张晓华强撑着吃了些东西也睡过去,独留郭霖一人清醒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