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更晚时候,几人聚集在燕家,郭牧才说:“将军,那咱们之前准备的那些折子,还上吗?”
为了“报仇”一事,燕家已经几乎偏执了。
朝堂上哪个官员能真的完全清白?收受贿赂、纵仆伤人……一个个找过去,清廉的大臣可以在小辈、在妻族里找麻烦,当初二皇子的外祖父不就是被他那个废物儿子拖累?惯爱贪污的自不必说,平日皇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做事,可如果燕家把证据整理好、拿上去,有些事情就容不得皇帝忽略了。
整个过年期间,燕家,包括其他武将们都出动了。看架势,是要把半个朝堂都拉下马。
这也与他们从司正司查出来的东西有关。从各样证据出现的方式入手,一个个接触者排查过去,二皇子奶娘的儿子、四皇子妃的远方表哥等人出现在燕家视野中。
兜兜转转,事情又回到原点。
所有在夺嫡之争里失败的皇子都掺了一手,害死了他们的少将军!
郭牧目光灼灼,看向燕正源。
燕正源皱了皱眉头,却是看向郑恭。
他问:“你怎么看?”
郑恭深吸了一口气,回答:“现在不能上。”说着,又解释原因,“陛下如今正要用人。北方遭了灾,不少地方的存粮已经告急。再有,灾后必有重建,这些都离不开那些人安排。”
郭牧愤愤道:“难道就要放过那些杂种?”
同僚多年,郑恭已经习惯郭牧的性格,此刻立刻回答:“不。只是现在上折子,陛下多半不会对那些人有什么处置。还得等等,到了三月往后,这些事差不多结束,那些东西才有大用场。”
一边说,一边看向燕正源。
燕正源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讲着讲着,沉默片刻,眼里仍有哀伤。
郭牧深吸了一口气,看面色仍是不平,却也不说更多了。
郑恭和他又在将军府待了些时候,仔细商量过后面行事,也把合适做押粮差事的人拟个名单,这才离开。
路上两人同行,郭牧叹道:“将军如今的样子,我见了,便觉得担心。”
郑恭道:“将军如今一心为云戈报仇,有个目标在,精神气也好些。”
郭牧想一想,赞同,复又咬牙对害了燕云戈的人咒骂一番。
郑恭只是听着,不说话。同时眼观六路,确保郭牧说的话没被不该听的人听见。
等到把该骂的骂完,差不多也到了两人要分开的时候。
郭牧长叹一声,说:“郭信昨日还与我说,他正月十五见了个人。原先是郑易提起,说那人仿佛有几分眼熟。郭信最先不以为意,回去以后想了半天,猛地记起来,说那不是云戈嘛!唉,倘若云戈真的还在,没给那劳什子皇帝挡灾,该有多好!”
郑恭心想,这么一来,死的就是皇帝了。皇帝无子,搞不好还要便宜害了三殿下的二皇子。
一本烂账,但云戈活着就是好事。
想到这里,郑恭跟着叹口气,说:“谁说不是呢。”
再说宫中。
陆明煜与诸臣在福宁殿前殿待了整整一下午。到宫门即将下钥,终于把人放走。
大脑高强度运转了一整天,此刻隐隐作痛。他不以为意,依然在看折子。
李如意原先想问一句,陛下今日是否要去永和殿?可看了天子的样子,他就知道,这话不必出口。
他私下让一个小太监跑腿,去永和殿知会一声,今日不必再等。
刚吩咐完,就见天子抬头,说:“对了。已经这个时候,找人告诉云郎,我今天不过去了。”
李如意暗暗得意于自己对帝心揣摩得十分透彻,笑道:“陛下,方才已经让人去了。”
陆明煜闻言笑了声,点头,随意道:“还说要他教我骑射,结果拢共也没学几日。”
再往后,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翻动折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