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挤出一张笑脸,说:“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儿罢了。奴才偶然得了这么一件,不敢污了陛下的眼,这才让春雷拿下去。”
陆明煜看着他,目光清凌凌的,看得李如意心中七上八下。
半晌,天子终于“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
李如意正要放心。
天子又说:“朕看此物,倒是有几分野趣。”
野、野趣?
李如意轻轻抽了口气,心又开始提起。
陆明煜手指扣在被子上,面色看不出什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下面这段话,对他来说有多么困难。
“就留下来吧,”陆明煜道,“闲时看看,也好解闷了。”
“……”李如意摸不着头脑。
陛下这算是听出自己欺瞒了,还是没有?
但无论怎么样,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
李如意没敢多说,把木喜鹊摆在桌案之后,就去忙其他事了。
在他身后,陆明煜的目光久久落在木喜鹊之上。耳边好像还有云郎的声音,问他:“陛下喜欢这鸟?”
陆明煜想:我那会儿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无论如何,是承认“喜欢”了吧?
所以他闲来无事,想要雕一个喜鹊给我。
可惜没能雕完,就遇到郭信。往后恢复记忆,回长安,往北去。成为“云郎”的几个月,他再也不愿想起。这尊没有雕完的喜鹊,也被埋在记忆里。
陆明煜低低笑了声,身体往后,靠在床头。
他的眼神一点点放空,好像透过身前的重重帷帐,去看记忆里那些好时候。
云郎是很爱他的,陆明煜知道。
愈是爱他,愈会难以接受他做出的事吧。
陆明煜心中空空茫茫,许多心思走过,最终定格在:我想向他道歉,可他对我避之不及。这么看来,“道歉”一事,也很一厢情愿。
不过是让他自己安心。
想到这里,陆明煜思绪放宽许多。
如果只为了让自己在死前得到原谅,反倒对云郎再有逼迫,这不是与“补偿”的初衷背道而驰吗?
还是不要再去接触了。云郎不想见他,那就不见。既然两人之间已经那样糟糕,至少不要让事情再坏一点。
整整一个下午,天子都没再批折子。
李如意再看到木喜鹊,也不再是桌案上,而是天子手中。
天子的指尖一点点从木喜鹊上划过,动作轻柔珍惜。将木喜鹊的寸寸羽毛都抚过后,抬头看他,说:“今日原说要与将军商议宁王册封仪式的事,没想到讲着讲着,就出了岔子。到明天,李如意,你去一趟燕府,将那几个吉时递予将军,记得否?”
李如意摸不着头脑,但皇命不可违。他低头,回答:“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