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总要经过多重验看,才能摆在天子面前。
不过燕云戈这封折子真没什么好拦下的地方,从常理推断,陆明煜的确早该看到了。可无论燕云戈还是郑易,都没想到,其中又出了一轮差错。
作为天子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如意的工作之一,就是为天子整理每日递上来的折子。把内容更重要的放在上面,一些普通的报备、请安则放在下面。
说来只是小事。可前朝大臣贿赂总管太监的事屡禁不止,可见其中的确有些门道。
早在燕云戈折子被送来的第一天,李如意就看了其中内容。
旁人不知道这封奏折的含义,他却不能不知。
想到皇帝越来越差的身体、福宁殿中烧不完的炭盆,李如意咬咬牙,将折子从原有的位置抽出来,塞在最下。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加上这段时间礼部事多,天子繁忙,还真一时没有看见。
李如意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提心:自己的作为,毕竟不是正经路子。皇帝迟早有一天要看到,到那一日,还是得打起精神应对。
他提心吊胆地等,对那一天的到来忧心忡忡。宫外,郭信却已经不耐烦了。
他逐渐认定燕云戈是敷衍自己。至于缘由,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云戈果真对皇帝放心不下。被人杀过一次,还要替他考虑。
这可不行。
郭信一边扼腕于好友的心慈手软,一边思索,要怎么把好友“拉回正轨”。
这会儿可不比从前。眼看长安要有大动荡,云戈怎么能出岔子?
他不光自己思考,还打算去找郑易商量。
郑易听着郭信的话,初时嘴角微抽。后面却逐渐意识到,郭信的想法虽然简单粗暴,却并非没有道理。
正值多事之秋,云戈是燕家这边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出错。
正想着,郭信说:“我真想不明白,那狗皇帝到底给云戈灌了什么迷魂汤!”
郑易随口回答:“他们的关系毕竟不同。”
郭信说:“有何不同?”
郑易看他,意外:“你不知道?”
郭信被郑易这么注视着,皱眉:“不过是睡了几次罢了。”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那些妾室想要杀他,郭信一定先一步把人掐死。
云戈呢?狗皇帝要害他性命,他却还在考虑皇帝能不能有后?
郑易说:“你既然知道……”
郭信灵机一动,抚掌而笑:“要我说,云戈便是不知道女人的好。不如这样,我引他去好生体味一番。有了旁人,他总不会再这样。”
郑易被打断话音,也并不生气。他比郭信懂得更多些,此刻顺着好友的思路往下想想,说:“你先莫急。倘若云戈真的只喜爱郎君呢?”
郭信一脸难以置信,郑易则被打开思路,愈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如若不然,云戈这个岁数还不议亲,老将军不得帮他张罗?他自己可是已经成婚了,郭信那边,老夫人也在给他相看。唯有云戈至今没有动静,想来是父子之间已经谈好什么。
“此前你不是去过一家花楼?”郑易问,“说是原先叫了女郎上来,后面一同来的却有郎君。不如把云戈引到那边瞧瞧,再做打算。”
郭信抽了口气,满脸纠结。
郑易说的事的确有。他那会儿对着两个好友大吐苦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用上。
不过,如果云戈真能因此想通,就是好事一桩。
郭信深呼吸,点头。
燕云戈对这两人的一番对话毫不知情。后面郭信找他喝酒,他也不觉有异。
然而燕云戈同样不打算答应。他手上事情很多,桩桩件件都十分重要。郭信不是不知道这些,怎么偏偏赶在这会儿引他出门?
他把话摊开说,郭信眼珠转了转,回答:“正因重要,你才不能总是不在人前出现!长此以往,旁人自要觉得异样。”
燕云戈一哂:“这是什么道理?”
郭信斩钉截铁,“就是这样的道理!好了,云戈,快与我一同去吧。那地方的酒的确好,我不过喝了一次,往后就再忘不了。”
说前半句的时候,他有些心虚。但提到“忘不了”,郭信的腰杆子一点点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