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那小旗迭声叫苦,赶紧撇清自己,“只是关心贺大人,这都五日不见贺大人,我们弟兄几个还想着,今日要是再不见到贺大人,我们就要来看看了。”
贺镜龄皮笑肉不笑,“没事,本官现在来了,你们也不用操这份心了。”
那小旗满脸堆笑,颇为狗腿地道:“贺大人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不管是裴缙还是贺镜龄,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前者家世显赫,自从祖父起便为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裴缙虽然不专治南镇抚司事,但仍旧颇有威望;至于这贺大人就更不得了,直接和陛下攀上姻亲关系了。
先是靠着宫中的姐姐当了官,然后还有陛下钦赐的飞鱼服、绣春刀——种种迹象都表明,贺大人前途一片光明。虽然如今陛下还未完全掌握大权,但他们心中都有数,日后贺镜龄是一定要得势的。
“嗯,没事闲站在门口做什么?”贺镜龄瞥了他们一眼,往大堂中走去,“等别人来找你们办事?”
“不不不,不敢!”
一经贺镜龄提醒,几个人便恍然大悟,一路小跑四散了。他们可不想被那些太监抓走,帮他们做事,那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
有一次,他们听说北镇抚司有人因受了宫中太监委托,外出公干时不小心得罪了嘉琅公主府,那锦衣卫和委托的太监都没逃过一难。
看这些人作鸟兽散,贺镜龄心里面这才舒坦许多。
几日不回来坐堂,她竟然觉得有些生疏了——堂上高悬一块牌匾,上用遒丽的大字书写“璇玑玉衡”;分开两侧还陈设摆列些烟柳绿植、屏风画卷。
贺镜龄落座,随手便翻开桌案上面的报告,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眼睛看的字,和进入脑中的字却不统一。
贺镜龄仍在思考那奏报她贪墨折子的事情。
起初她便有一个预感,自己进入了裴缙的圈套之中;等到她后来回家仔细查看过那些折子,却发现这幕后主使恐怕不止裴缙一人。
贺镜龄早先便风闻有人说她“收受贿赂”之事,只不过这种诬告之事时有发生,贺镜龄自认没有过失,便也不太当回事。
但是她那日回家,仔细将那些折子看后,身后不觉惊出了一阵冷汗:那折子上面绘声绘色、十分详尽地说明了贺镜龄收受了哪些人的贿赂、做了什么恶事、侵占了谁家田地……
尤是这侵占田宅之事,最让她心惊:折子上面写那些佃户对她深有怨言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这田宅的主人是谁。
贺镜龄在收到折子后,见皇帝大势已去,他甚至亲手打开了宫门,向晏长珺投诚。至于他的那些亲戚,他也从不加照拂。
还不等贺镜龄多想起些魏河的事情,那跫音便叩得更近了。
一个没有胡须的黑袍太监,在左右两个小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把拂尘。
贺镜龄冲着刘二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去取了一把红木圈椅来,赶紧请魏河坐下:“魏公公请坐。”
魏河斜斜地看了一眼刘二,伸手摸了摸那红木圈椅,感受指尖微妙不适后啧啧两声,“算了,咱家过来,只是来找千户大人的。”
贺镜龄:“不知魏公公找在下何事?”
魏河抬起头,盯着贺镜龄,笑道:“贺大人这几日应该不忙碌吧?”
“不忙。”贺镜龄虽然疑惑,但还是应声。
奇怪,最近有什么事情么?
魏河脸上笑意更甚,眼尾笑纹聚集,“咱家就知道,没看错人。马上就是秋闱,这监考人员,除却礼部官员,还要贵司出人。”
原来是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