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兰沁禾起身,“你先拖住他,万不能让陈大人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进去。”
这件事王瑞不会答应,陈宝国一人冒然去见圣上,里无应、外无合,还会给王瑞留下把柄。
官场上盘根错节的,哪能靠着一股大义办了一切。
杨士冼苦笑,“老师,您也知道陈大人的性子,哪里是我们能拦得住的。”
在陈宝国看来,朝廷的银两发慢了一刻,四川那边就要死个人,人命关天的大事,他怎么可能愿意停一停。
兰沁禾抿了抿唇,“这样,你先回去,能拖一刻是一刻,我会想办法尽快将事情告诉万阁老。”说着她拿起桌上的乌纱帽,快步朝外走出去。
“老师,你去哪?”杨士冼在后面问。
兰沁禾脚步顿了顿,背着身子道,“千岁府。”
她绊不住陈宝国陈大人,就只能去绊住皇上。
……
兰沁禾托人请了半天假,自己骑马直奔千岁府。
皇帝给慕良的乔迁发了三日假,看他昨日喝得那个样子,恐怕现在还在头痛,不一定知道了四川的事情。
兰沁禾出发的时候,其实是犹豫过的。
牵绊住皇上,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慕良并不是首选,首选是兰沁酥。
可兰沁禾不是旁观者,她是兰沁酥的嫡亲姐姐,是同兰沁酥一母同胎、一块长大的人。
她知道酥酥在圣上身边都做着什么事,要她亲自劝妹妹做那些,兰沁禾还没这么大公无私。
如今能轻松左右皇帝内心的,除了兰沁酥,大概就是慕良了。
兰沁禾内心极为犹豫,这淌浑水,慕良当初拒绝了王瑞,就是不想沾湿他自己的衣服。
可如今自己却……
“吁!”眼看着还有小半里就是九千岁的府邸,兰沁禾勒马停了下来。
她蹙着眉,拉着缰绳原地转了两圈,踌躇不决。
自己毕竟没有和慕良熟到这个地步,可这是牵动国本的大事,于情于理她都该求慕良相助。
但……
只是让慕良牵住皇上一个下午,并不需要他做别的,这似乎好像也不会让他太为难。母亲那里她已经派人去说了,只要能留出时间,让母亲能赶在陈大人见到皇上之前,先一步见到陈大人,这事就和慕良再无关系了。
兰沁禾咬着牙,终究还是一夹马肚子,冲到了九千岁门前。
人命关天、国之根本的大事,她不能为了一点私情就畏畏缩缩踌躇不定。
……
千岁府内,慕良确实如兰沁禾所想,正头疼欲裂。
他昨日被兰沁禾喂了药,稍微缓和了一些就换了衣裳出去,又陪着喝了不少酒。
兰沁禾给的盒子里还有几丸醒酒丹,他没舍得吃,放到柜子里锁起来了。这会儿闭着眼躺在床上,难受得直皱眉。
虽然是假期,他也身体不适,可并未闲着。床边坐着平喜,手里拿着不少信函,正一句句地念给慕良听。
慕良听了心里烦,却又不得不听着。他心里不爽快,就将额头上的湿巾摘下来,用力扔出去,算作发泄。
湿巾扔到了门外跑来的小太监脚上,他惊恐地停在原地,低头看着这突然飞过来的湿巾,不知道是怎么了,于是用眼神向平喜求助。
平喜知道慕良心里不舒坦,只好收了信函,对小太监道,“什么事?”
“回千岁爷,门外西宁郡主求见,她说她有要事找您。”
平喜眼眸微动,他重新打开了手里的信函,刚刚才念到四川地动的事情。
方才还烦躁的的慕良猛地睁眼,他下了床,却因为冲劲过猛一阵头疼眼花,平喜急忙去扶,“干爹,没事吧?”
“没事,伺候我穿衣。”慕良还是皱着眉,但神情已经不是烦闷,而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