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姮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刚刚到了那里,大营都没扎下就被烧了粮草,这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是老将也会失策,你也不必太过苛责她了。”
她说完又看向了另外几人,“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把鞑靼的回信以及失城的事情禀告圣上。”
“鞑靼的信慕公公已经看了,他老人家又打回了内阁,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司礼监不会管,还是得由我们去说。”殷姮看向了兰沁禾,其中深意不喻言表。
兰沁禾意会点了点头,“和亲是我主张的,纳兰珏也是我举荐的,我下午就进宫面圣,将这两件事一并禀明。”
“那好,就辛苦你了。”殷姮把东西都给她,“去吃点东西,还不知道得在宫里待多久。”
兰沁禾暗自苦笑,是啊,还不知道得在宫里跪多久呢。
她在馔堂草草了吃了一个馒头,带上了两封信就去了乾清宫。
在兰沁禾刚刚准备前往时,另一边的乾清宫中的慕良就得到了消息。
平喜将慕良叫出来讲了前因后果,末了感叹,“殷阁老也忒油滑了,把这样两件事都推给了娘娘,她一个代理首辅倒躲在后面清净。”
慕良听完后皱眉,黑眸稍一转动,压低了声音吩咐,“你立刻去光禄寺,告诉兰沁酥,娘娘要进宫面圣了。”
平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嗳,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去。”
……
兰沁禾抵达乾清宫之前,兰沁酥刚刚进去。慕良出来见她,小声道,“娘娘,光禄寺卿在里面。”
兰沁禾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妹妹和皇帝相处的场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片刻后她道,“我知道了,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慕良应了,等兰沁禾进入殿内,提起蔽膝准备跪下时,皇帝先一步开口了,“没关系,既然是西宁姐姐,就过来坐着回话吧。”
他身边坐着兰沁酥,两人挨得极近。
这么多年,皇后一个月才见皇帝一次,夫妻情分还不比不上兰沁酥一个外臣。
兰沁禾眼睫颤了颤,依旧跪了下去。
“圣上,礼数不可废。”她顿了顿,“臣此次前来,是为请罪。”
她不喜欢别人管她叫郡主,穿着这身朝服,她就只是兵部侍郎、内阁阁员,再没有别的身份。
“请罪?”小皇帝疑惑,“是前线出了问题吗?”
兰沁酥马上接话,“那都是武官们的失职,姐姐远在京师的,哪有什么错。”
兰沁禾论君臣,她得论人伦。慕良派来的太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她,兰沁酥一早就知道殷姮不是个好东西,什么二十多年的情分,一出事还不是把姐姐一个人推出来。
她现在坐在这里,广袖底下的手偷偷在皇帝手心勾了勾,咬重了姐姐两个字,小皇帝马上意会。
他朝兰沁酥投去一瞥,示意她放心。
酥姐姐的姐姐自然也是他的姐姐,他不会责怪的。
兰沁禾跪在地上,对于上面的小动作似有所感,她没有抬头,举起了两份奏疏,由慕良转呈皇帝。
“这两封信函,一封是鞑靼少主关于进京的回信;一封是前线的急递,粮草尽失军心涣散,纳兰珏整军不利,失了垚兆,大军现驻扎九簧。”
小皇帝一一看过去,越看脸色越差,尤其是当他看完鞑靼少主的回信后,手臂一扬,当场就要撕了。
刚要发作,身侧袭来一股冷香。女子从侧边倚了过来,软软地半趴在他的肩头去看那两封信。
她看得很专注,两条柳眉也蹙了起来,一只手撑在皇帝身后的垫子上支撑自己,微抬着下巴信上的文字。
“岂有此理。”娇媚的声音在皇帝暴怒之前响了起来,“不过是群蛮夷,真是给脸不要脸。”
她抓着皇帝的袖子,似是生气又似撒娇地来回摇晃,“圣上,得赶紧让户部调粮草给纳兰珏,让她立刻把那群蛮夷给办了,叫他们知道谁才是天下之主。”
这一连串的暗示平息了皇帝的怒火,他把信放到一旁,“对,叫殷姮赶紧把粮草补过去,口里无粮,纳兰珏这仗没法打。你回去催催她,不能再耽搁了。”
兰沁禾半瞌着眼睑,她跪在地上,磕了一头,“是,臣这就去催户部办粮。”
在交了这样两封引发帝怒的信函后,她没有被责怪一句,安然无恙地从乾清宫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