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道,“没大没小,我是你小叔,你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
与纪成同窗几年,四娘子已经对这句话倒背如流,她想也不想的将德惠公主推到前面,“盈盈,他又用辈分压我!”
德惠公主如同尽职尽责的鸡妈妈似的将四娘子护在身后,用了个巧劲儿甩手上的鞭子,得意洋洋的道,“我是姐姐,你是弟弟,你要对我恭敬些。”
纪成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儿似的脸色陡然涨红,“明明我是兄长,你是妹妹!我比你早两天出生!”
纪新雪默默停住脚步,转身去找空马车。
他不知道四娘子、德惠公主和纪成为什么会见面就吵,但已经知道这三个人只会吵架打不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个倒霉蛋去劝架,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会三个人集体炮轰。
不久后车帘被掀起,虞珩沉默的坐在纪新雪对面,满脸心有余悸。
果然,四娘子、德惠公主和纪成的争吵并没有耽误车队出发,马车先是缓慢移动,出城门后立刻开始飞驰。
众人都不是第一次来纪新雪的庄子,却是第一次看到草地上的羊群,还是外表差异很大但都很好看的羊群。
四娘子和德惠公主发出雀跃的欢呼,手拉手跑向羊群,吓得正安静吃草的羊‘咩咩’叫,四散逃开。
纪成虽然没像四娘子和德惠公主那般夸张,脚步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快,忽然如饿狼般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长毛羊扑了过去。
纪新雪满眼怜惜的望着四散逃跑的羊,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别跑呀,肉都跑没了。”
虞珩闻言,揉在羊头的手逐渐朝着羊肚子摸过去,“这头羊不错,中午做成烤全羊怎么样?”
“嗯?”纪新雪提着裙子蹲在虞珩身侧,以挑剔的目光打量被虞珩制住的羊,发出嫌弃的声音,“肚子肥四肢瘦,好像有点不太健康。”
话音未落,纪新雪双眼陡然迸发亮光,指着远处道,“你看那只羊!身姿矫健,肌肉匀称,真是只好羊!”
适合上桌!
正在奔跑的羊忽然后腿发软跌倒在地上,被满脸兴奋的四娘子和德惠公主扑了个正着,毫无尊严的被从头挼到尾。
顺着纪新雪手指方向看过去的虞珩遗憾的摇了摇头,“这头羊确实不错,今日恐怕没法上烤架。”
四娘子和德惠公主会哭。
纪新雪深沉的叹了口气,十分讲义气的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偷吃这头羊,等你下次来庄子时,我们再将它上烤架。”
虞珩左侧脸颊浮现小小的梨涡,神情轻快的点了点头。
站在虞珩和纪新雪身后不远处的仆人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怎么、怎么还上烤架?
难道郡王和县主说的烤架是长安新兴的玩器而非他们熟知的烤架?
纪新雪遗憾的收回放在梦中情羊身上的目光,发现虞珩的眼光也不错,手下这头羊还挺好摸。
他拖着下巴凝视仍旧被虞珩抓着羊角的长毛羊,伸出手指比量了下羊毛的长度,“这是你送来的长毛羊?”
虞珩点了点头,“是北边来的品种,肉质和这边的羊不太一样。”
纪新雪以目光数过长毛羊的数量,笑嘻嘻的对虞珩道,“我让人将羊毛剪下来,洗干净晾干搓成线,给你织件毛衣怎么样?”
羊是虞珩送来的,自然要让虞珩享受到第一件毛衣。
纪新雪不会认为虞珩有钱,给他花钱就是理所应当,也不会因为没法以相同价值的礼物回报虞珩就和虞珩疏远。
从收到虞珩的颜料,用那些颜料为虞珩画了副画开始,纪新雪始终保持相同的原则,希望将虞珩送给他的东西也用在虞珩身上。
虞珩没想到纪新雪会这么说,耳后逐渐浮现薄红,轻声道,“你织的毛衣?”
纪新雪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当然是碧绢织。我敢织,你敢穿吗?”
“敢!”虞珩毫不犹豫。
他没见过毛衣也不知道毛衣是什么样子,如果是纪新雪亲自动手,就算是破布他也会穿。
纪新雪只当虞珩是情商拉满,回想起头一次在钟娘子的指点下接触刺绣时,因为害怕被绣花针扎手,硬生生的将绣棚扯烂后钟娘子的表情,纪新雪笑得眉眼弯弯,诚实道,“别,我承认是我不敢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