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还在时,她是先帝的笔,莫岣是先帝的刀。
她随时随地都能进出金吾卫最隐秘的地方,从未受过任何阻拦。
她说出口的话就是先帝的旨意,莫岣总是沉默又迅速的带领金吾卫完成她的话,从未说过还要请示先帝
她与莫岣从未有高低之分。
早在先帝刚驾崩的时候,白千里就在猎山行宫隐约察觉到她与莫岣的不同。
当时的她将不同归结为有朝臣的地方她才是白相,有金吾卫的地方莫岣就是莫大将军。
回到长安后,嘉王顺利登基。
她恨莫岣背叛先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岣深得新帝的信任,金吾卫对比前朝,地位不降反升。
新帝甚至为莫岣赐姓,让莫岣成为先帝的义子。
白千里既恼又怒,竭尽所能的在政事上给新帝添堵,为朝臣提供金吾卫的把柄,等着看莫岣走向走狗亨的结局。
没想到她先等到的却是蒋太后亲自揭发黎王毒害先帝。
白千里心中产生对蒋家的怀疑后,既无法忍受蒋家对她的欺骗,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蒋家推出黎王顶罪就能安枕无忧。
所以她立刻拿着玉玺和玲珑盒去找新帝。
白千里认为她和莫岣不同地方,在于她有脑子且善于变通。
先帝只活下来五个儿子,伊王和振王早就废了,襄王从与崔青汐苟且的那一刻起就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无论新帝和莫岣是不是早有勾结,蓄意夺位,新帝都是先帝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儿子。
用玉玺和玲珑盒向新帝投诚,既可以缓解她和新帝紧张的关系,也可以顺势要求新帝处理蒋太后和蒋家。
白千里没想到,新帝只接受了她的投诚。
不仅没有承诺会处理蒋太后和蒋家,甚至不许她再‘空口污蔑’蒋太后和蒋家。
她以为新帝就算不想为先帝报仇,也不会放过处理蒋太后和蒋家的好机会,会像蒋太后和蒋家那样,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彻底拔除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不能理解新帝的做法,但白千里欣赏新帝对先帝旧人的宽容。
于是白千里没有和新帝过多纠缠,立刻来找莫岣。
如果说新帝的反应只是出乎白千里的预料,莫岣的反应便是让白千里惶恐。
她如今连金吾卫的大门都走不进去。
即使她提起先帝,莫岣仍旧以新帝为先。
白千里早在几个月前就亲眼见证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却在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对她来说意味着怎样的改变。
她不能再逃避,必须直面她和莫岣的区别。
当初在猎山行宫得出的结论错了,并非有金吾卫在,莫岣就是大将军,有朝臣在,她才是白相。
有帝王的信任,她才是白相。
新帝返回长安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证明,在绝对的武力掌控下,所谓的政治有多脆弱。
白千里茫然的目光重新汇聚焦距,没再多给莫岣半个眼神,直接转身离开。
新帝刚才没答应她是好事,她会亲自找出蒋太后和蒋家才是谋害先帝主谋的证据,向新帝证明她的猜想没错,她比莫岣更好用。
莫岣站在原地目送白千里离开,又等了会,才看到早早让人送消息说要给他送补汤的宣威郡主。
“阿耶!”宣威郡主朝着莫岣招手,大步跑到莫岣面前,见莫岣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
可怜她在宫中熬了几个月都没遇到大事,只在今日懒散,带着小妾们去京郊的庄子里躲闲,就发生莫岣在新帝昏迷时砍了黎王的大事。
莫岣的视线在宣威郡主两只空荡荡的手上打了个转,“汤呢?”
宣威郡主回头看了眼,以不确定的口问道,“在易湖那里?”
她只顾着来找莫岣,哪里还能顾得上一时兴起熬的汤。
一炷香后,正在凤翔宫陪新帝用晚膳的纪新雪收到金吾卫送到凤翔宫的补汤。
莫岣尝了宣威郡主特意带入宫的补汤,深觉美味,听闻宣威郡主用了诸多大补的材料从早晨熬煮到下午才得出成品,特意让金吾卫给新帝送来半罐补汤,给数度昏厥的新帝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