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必担忧,姑娘只是太过劳累,暂且昏迷过去,待休息几日后,自会苏醒过来。”
方琦立刻上前解释,小皇子月份不足,这一胎姑娘能顺产下来已是天大的福气。
季桓重重松了口气,方才在外头时,她的凄喊声一下一下,有如实质打在他身上,天知道他费了多大气力才忍住闯进殿内的冲动,如今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能够松懈下来。
他用湿巾轻轻拭去她额上汗水,一点点将人放下,正欲起身看看孩子,却“闷哼”一声,猛地捂住胸口,嘴角有黑血缓缓渗出。
方琦听着动静不对,抻首试探道:“陛下?”
半日无人应答,他眉头一紧,三两步走近掀开帘幔,只见陛下侧身倒在床边,双眸轻阖,只剩些许微薄的意识。
“陛下!”方琦惊呼一声,两指已经搭上他左脉,额间瞬时皱成一个“川”字。
是毒,而且是两种毒!
除却前些日子发现的彼岸之毒外,还有一种未知名的毒素侵袭着陛下身体,与彼岸相辅相成。
可是怎么会呢,分明自那以后陛下再未服用过任何其他东西了!
方琦骤然抬眼,看向陛下颊侧已然凝结的伤口,难道……
“啊……”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呼喊尖叫,紧接着便是刀兵相击的声音,殿内的宫婢婆子皆面面相觑,屏息不敢言语,唯有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
方琦右眼皮直跳,把脉的指头都在抖,他可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目睹一场宫变……
另一边,瑶殊三两下跃上屋檐,往黑影有可能奔逃的方向追去,她原本不抱什么希望,那人轻功着实厉害,若是有心,只怕此刻已逃出宫外了,然而当她行至一处亭榭时,却听得身后响起一个格外耳熟的声音:
“瑶殊。”
瑶殊遽然回头,眼睛越睁越大:“莫堂主?”
莫一曾经掌控着整个皖牢,亦是她特训时的师长,不过最近因上官府之事被贬斥下来,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主子很早以前便派遣他去找寻上官府的踪迹,那么他又为何会出现在皇宫?
“瑶殊,皇城内变,就在今夜。”莫一毫不避讳,单刀直入。
“什么意思?”瑶殊慢慢后退,戒备地看向对方。
莫一扬起下巴指向远方,神色莫测道:“这个时候,禁军已经有所行动了吧。”
瑶殊骇然转头,只见不远处细细密密的火把围成一圈,将整个承乾宫裹得密不透风。
“你联手其他人背叛主子?”瑶殊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她就说今夜的轮值一定有问题,常副统领常年驻守宫外,怎么会突然论调?可他手中又的确有主子的金令……
莫一冷冷一笑:“是又如何。”
“为什么?”莫一是最早加入血卫的那批人,主子待他一向不薄。
相对于她的愤怒,莫一却平静得多:“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如今血卫已全然掌控在我手中,是生是死,你自己选。”
“不可能,”瑶殊渐渐冷静下来:“沙堂主和杨堂主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说得不错,”莫一挑唇:“可他们,都不在了。”
瑶殊手心开始冒出冷汗,血卫五大堂主,卢堂主和戚堂主尚在外头执行任务,剩下沙堂主和杨堂主镇守其内,若是两位已遭毒手,整个血卫被莫堂主掌控也不是没可能。
瑶殊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前方之人,忽然间,她几个跃身,迅速向外奔逃而去。
莫一面相阴沉,目送她飞速逃离的身影,并没打算去追,而是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独身往倚梅宫的方向走去。
……
半夜时分,原本已经落锁的宫门复又大开,如同安静蛰伏的凶兽,随时准备咆哮苏醒。
一辆再寻常不过的马车缓缓自午门行进,长驱直入,不紧不慢直奔中宫而去。
分明四周不断有禁军来回巡视,却无一人阻挡这突兀却不起眼的马车,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不一会儿,车子已停在承乾宫外,小厮利落地跳下,蹲身于地,恭敬道:
“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