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痕嘆了一聲。「我們初步斷定這是一場意外事故。死者打算洗澡然後睡覺,她在浴缸了放了熱水,然後服用安眠藥,可能是以前吃安眠藥效果不夠好,所以那天她多吃了幾顆,洗澡的時候跌入浴缸爬不起來,溺水死亡了。」
「浴缸也會淹死人嗎?」
「當然,洗臉盆都能淹死人。」
「可是」韓歌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可是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其實那天談話結束後,她就已經察覺到我們發現了她偷偷下藥的事了,對嗎?這個關鍵點上她突然出意外死了。你信嗎?」
「我不信。我更傾向於她自殺。但是韓歌,正如你所說,茶葉已經找不到了,過去了這麼多天,我們倆體內也不可能查到什麼藥物殘留了,物證人證統統沒有,我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她有犯案呢。」
「所以你們會以意外事故結案嗎?」
「如果家屬沒有異議,會這麼結案的。」
韓歌臉色沉鬱,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想了想後,他又問:「可是,她為什麼給我發語音信息啊?」
「她是用其他app設置了微信定時發送的,我們同事通過她的手機查詢到,她定時的時間是九月二十二日的晚上十一點半。」
「二十二日,我記得那天我送她出酒吧時就已經十點了,所以她回到家後,覺得有什麼事還需要告訴我,於是設置了二十四日凌晨一點的微信?」
韓歌眉頭緊鎖,急促地道:「為什麼要定這個時間?第二天白天,有一整天的時間不能約我見面,非要定這個時間?」
「還有一種可能,」商玉痕道:「她想定中午一點,可是選錯了,選成了凌晨一點。」
韓歌沉默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倒是有可能。
「可是為什麼要定時?」
商玉痕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我本人有這種習慣,覺得自己記性不夠好,怕耽誤重要事,所以會提前幾天就上鬧鈴或者重要事件提醒,當天在手機上可以收到。我懷疑她的想法和這種類似。」
韓歌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頭疼的感覺再次襲來,一次比一次更重了。他慢慢地鬆開了手,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韓歌,你還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問我。」
韓歌低垂著頭,兩手交握沉默了好久,久到商玉痕覺得他不會再開口了,準備回屋去休息時,韓歌突然問道:「她的家屬到了嗎?」
「明天到。她家遠在h省,父親去年換了嚴重的風濕病,行走不便,她的母親由外甥女陪同一起來。明天就能到達申丞了。」
「認領屍體的話,我也去,可以嗎?」
商玉痕有點意外,但還是點點頭。「好,到時候我通知你。」
程雅風的母親今年已經六十五歲了,說話口音很重,而且聽不懂普通話。她的外甥女,也就是程雅風的表妹龍文靜,今年才十九歲。兩個人一老一少,站在停屍房的門口,看見屍體上搭著的白布瑟瑟發抖。最後由龍文靜慢慢上前看了一眼,然後捂住了嘴,小聲哭了起來。
程瑤公事繁忙沒有親自過來,特別請了自己的助理康元冰前來協助。家屬雖然很傷心,但對法醫出具報告沒有什麼疑問,同意簽署知情書,將屍體領走火化。
康元冰代程母向商玉痕解釋道:程雅風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就外出打工了,那時她十九歲。此後她輾轉多個城市,一開始還聯繫頻繁,每月給家裡匯一點錢。此後聯繫就越來越少,有時候過年也不回家,細算起來,上次回家還是十年前。大概是七年前,她三十歲的時候,父母曾經旁敲側擊地想要知道她如今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對象,什麼時候結婚,程雅風很不高興,雙方都有點生氣。這次通話後,程雅風幾乎就和家裡失聯了。
「幾乎失聯?」商玉痕有點疑惑:「她家人都不擔心嗎,不懷疑她出了什麼事?」
「那倒不至於啊。」康元冰道:「不打電話,不回家,不過逢年過節的她還是會給家人寄點錢。」
商玉痕突然覺得可悲。
「她七年前曾經因幫信罪入獄了一年,這件事她家人知道嗎?」
康元冰向程母看了一眼,低聲道:「不知道,肯定不知道的。要我說,還是不要和她家人說了,人都已經死了,留個好念想吧。你說呢,商警官?」
程母顫顫巍巍地站在不遠處,滿臉是淚的,那面容仿佛一瞬間又老了十歲似的。商玉痕在心中嘆了一聲:「好,暫時先不說。」
韓歌遠遠地站在台階旁邊,臉上陰晴不定。商玉痕向他揮手,示意他隨時可以走,不必和自己打招呼。等他和康元冰及程母交代完後續安排,再轉過頭看時,韓歌已經不見了蹤影。
第13章
距程雅風去世已經一周了,樓下的警戒線已經去掉,周遭的一切又恢復如常。人們只會偶爾想起這裡有個年輕女人意外去世,輕描淡寫地感慨?s?一句「才三十七歲好年輕哦」,生活一切照舊。
商玉痕慢慢地上了樓,掏出房東給的備用鑰匙,緩緩地打開201房門。程雅風的東西很少,電腦手機等物品有點價值,都歸還了家屬,其他的衣服用品又重又不值錢,家屬同意由警方代為處理。商玉痕想著,或許自己還可以從這些物件里找到他想要的真相。
她為什麼要害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