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溪不理会,只盯着茶杯,又重复了一遍:“要多少钱?”
“我真是命苦,找个男人没良心,生个女儿也没良心,争家产争不过就算了,连句话都不会好好说……”杨仪絮絮叨叨地抱怨,边说边用眼睛斜她。
“我看啊,你也就在家给我冷脸这点本事了。”
这些话不知说了多少遍,同样口气,换点内容,几乎是从小说到大,左不过埋怨那个埋怨这个,自己是最无辜。
顾迟溪冷笑一声:“总比当小三被人踹了强。”
此话刚落,空气凝滞了。
“你——”
杨仪气急,保养精致面容浮起一丝裂痕,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女儿,“你个没良心还讽刺我?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养大你容易啊!那些年我吃了多少苦头……”
“吃苦也是你自找。”
“……”
顾迟溪拍开她手,起身,晦暗眸里迸发出冷意:“究竟是为了养大我,还是拿我做筹码找顾舟海要钱,你自己心里清楚。”
母女俩关系一直不冷不热,诸多牵扯都建立在金钱之上,少有温情。小时候顾迟溪还会抱有幻想,试图改变,长大后便心灰意冷了。
她只是母亲手中用来敛财工具而已。
高兴了,哄一哄,是亲亲乖宝贝。不高兴了,又打又骂,是没用拖油瓶。
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
“造孽啊,造孽啊……”
杨仪气得浑身颤抖,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眼泪簌簌往下落,“得了你爸一点遗产可不得了,翅膀硬了,妈都不要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亲女儿都嫌弃我……”
她哭得伤心,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着实有些可怜。
顾迟溪烦躁地撇开脸,手指握成了拳。
每回见面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吵架,三句话聊不到一块儿。以前顾迟溪能忍,母女俩之间火药味儿不大,而这些年她心里堆积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忍耐已到底线。
但她终究狠不下心。
杨仪见女儿不为所动,渐渐收住了眼泪,像个小孩儿一样坐在那。
“没错,”顾迟溪淡声开口,“我很嫌弃你,但你不得不依靠我,就像小时候你嫌弃我,而我不得不依靠你。”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扔到地上。
……
夜色浓寂,城市里灯火璀璨,掩盖了云层上稀薄月光。
周五是最热闹,因为第二天便是周末,可以尽情放纵。市区街道上行人比平常多了一倍,中心繁华地段,八|九点都还有些堵。
顾迟溪开着车穿过市区,兜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油量告急。
她把车开去加油站,加满了油,继续在街上漫无目地行驶。路灯,广告,美食,一样一样掠过窗户,如流星般往后坠落。
车里循环播放着《漩涡》。
不知不觉,她往天和湾方向去,周围高楼大厦渐渐变成低矮平房,一进入老城区,浓重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小区里很安静,老旧路灯锈迹斑驳,发出黯黄光。
n102栋屋子里黑魆魆,主人似乎不在家。顾迟溪犹豫几许,把车子往前开了一点,停在围墙侧面大树后。
熄了火,灯一灭,车身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四周寂静,她双手抱臂靠着椅背,身体慢慢松弛下来,视线循着那点昏黄光落在院子门口,默默凝视。
不知过了多久,路尽头出现两道人影。
路灯下,温柠与一陌生长发女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迈着悠闲步子走到院门口,一同进了屋。
屋子里亮起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