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油性笔的笔迹衬在血管凸起的冷白皮肤上,贼他妈醒目。
王亚伦明白了,一瞬间汗如雨下抖如筛糠。
“江、江小姐是您的……”哆哆嗦嗦,顾不得措辞。
以往但凡听见圈里人八卦陆在川,都是在扼腕叹息地说他冷淡不近女色,这些年不信邪的天之骄女一波接一波,愣是没有哪一个能从他那儿讨到一丁点便宜。
所以敢问,能把名字涂鸦在他身上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角色。
此时此刻王亚伦都恨不得捅自己两刀,他到底是哪儿来的狗胆敢去调戏大佬的妞,刚才还他妈当大佬面要收拾人家,呵。
“陆先生,哥,我之前不知道,真不知道!”九十度鞠躬一下没站稳,把桌上那半杯威士忌给撞翻了。
金黄色的酒液浸透了桌布,如同他的泪。杀了他吧,那还是刚才给江见月塞房卡时候的威士忌。
王亚伦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不敢抬头,余光里看见陆在川轻轻一转手腕。一排黑笔涂鸦在他形态俊美的手上显得极其违和,但他丝毫不遮掩。
“告诉我,哪只手碰过她?”他终于开口对王亚伦说。
男人的声线冷淡而收敛,听上去并没有暴怒的迹象。但就是这样,王亚伦也紧张得都快吐了。
“诶唷开玩笑我那是!开开开-咳,开玩笑,真的……”拖着变调的嗓子拼命解释了一大堆话。
陆在川听他说完,浅浅一点头。
他目光在自己腕间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依旧以那个明明平静却又让人胆寒的语气对王亚伦说:
“我的公主第一次离开家。我希望她能玩得开心,所以如果有谁轻视她、欺骗她、伤害她或者——和她开玩笑,我都会发火。”
王亚伦勾着头已经完全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只敢往死里点头。
是真的害怕,毕竟这个男人只要一个喷嚏就能让他王亚伦从此屁也不是。
“记住。告诉所有人。”陆在川仍然看着他。
“告诉,都告诉……”王亚伦点头点得太使劲,头晕眼花。
这时陆在川不再说什么,就此离去。转身之间手指微动,指间燃烧的香烟落下来,精准地燎燃了王亚伦面前浸染酒水的桌布。
呼一下燃起来的火焰烧到了王亚伦的手,刚好就是他去碰江见月肩膀的那一只。
他惊叫一声躲开,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去灭火,就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它烧,一直到天花板上的自动喷淋装置被触发,兜头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
另一边,等江见月晕头转向地坐地铁回到家附近,天都又黑了。
之前从王亚伦画廊出来的时候她太生气,大衣忘带了,这时候一出地铁站冻得直哆嗦,加上又累又饿,一整个万念俱灰。
远远看到屠夫谷那间小肉铺里暖暖的灯光,她心里才又燃起一点生活的希望。
好歹还有个人在等她吃饭啊。
门叮铃一声推开,男人欣长的身影一如期待的那样出现在面前。她看见他仍然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衬衫,袖子微微卷起,正站在柜台后面用刀分割一大块肉排。他肌骨匀称的手紧握住刀柄,动作又干净又利落,腕上还清晰可见她白天一时兴起用油笔写下的电话和名字。
江见月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轻盈。
“回来了。”男人手上动作不停,只抬眼看看她,语调也十分自然,就好像这已经是他第无数次欢迎她回家。
江见月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这些天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她才会不那么想家。
累得来不及多说话,她一屁股坐到吧台旁边那个靠暖气的位置上就不想不动了。这个位置好像已经变成了她的专属座位。
一杯温水被送到她面前,带着吸管。她像上次一样伸脖就着男人的手咕咚咕咚喝完了,然后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跟你说,我今天可惨了……”还是绷不住要跟他哭诉一小下。但她也忍着没说太多,三言两语地带过了画廊的事,到最后一摆手收住,“算了,一个不重要的恶臭男罢了。”她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玩不起的怨妇。
说完一抬头,她发现男人正定定看着她,眼神捉摸不定。
“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这些?”江见月声音小了些。同时她从旁边窗户反光里瞟到自己的样子,才发现脸色异常难看。
之前从画廊出来她没忍住哭了一鼻子,妆花了,加上又淋了点雨,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一眼看到就丑得想哭。
“你怎么不说话?”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弱弱地看着对面男人,“你不会,就嫌弃我了吧。”简直不敢相信这卑微的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