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院子里的菜圃中,一手撑着簸箕,双脚坚如磐石般踩在地里,一手从里面抓出肥料,洒向院中的土地。
这个时候正是院中菜苗长第二茬的时候,可需要尽心照看。现在将土地圈肥,等再过了些时日,地里种上了白菜,用稻草将它们捆成一团,免得被冻死,这便是她们一家六口过冬的粮食。
这时的她祥和如水,眉眼温涟,眼睛里藏着对美好的希冀,脸上褶皱都总是挂着几分笑意。
头发别上一块裹布,一丝不苟地包裹住那乌黑发亮的头发,别人年近半百,头发便不复年轻时那般油亮,总是藏着星星斑白,可是秦奶奶却不同,她的头发乌黑锃亮,好像时间并没有选择在她的头发上留下痕迹。那一身素衣穿着在身,也显得干净整洁。
还精神着呢。
院中几个小孩来回跑来跑去,都是流山村里的孩子,喜欢来秦奶奶家戏耍。
秦奶奶家总是香火因绕,沉檀香气扑鼻,但也不显难闻。秦奶奶家也有同他们年岁相仿的孩子,那个幺子,是秦奶奶老年得子。
每当村里农忙之时,孩子无从照看,村里大人们便会将孩子放在秦奶奶家中,由她照看。
秦奶奶对孩子向来是喜爱有加,孩子来到家时,她总是会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几瓣甘糖,给孩子们分食,孩子们自然是喜爱她的。
秦奶奶家毗邻后山,院子后面后面有一片茶油树,每到插秧之时,树上就会结满茶苞与茶耳,孩子们便爬上树,坐在树冠中央,边采边玩,好不快活,这里便是孩子们乐趣之园。
每当这时,秦奶奶便会提上一把竹椅,臂弯处跨着筐箧,坐在茶树下面,陪着孩子们嬉戏。她枯干的手指捏着针头,透过绿荫遮蔽后的阳光穿针引线,缝补孩子们因顽皮而扯坏的衣裳。
那针放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般,倏然活了过来,如鱼得水般滑过一道道敞口,密密麻麻的针脚如隐隐叮嘱,附满了秦奶奶的爱。
村里有个孩子叫二狗,他小时候便总是来这里,来了之后也不作声,总是顺着后面茶油树的枝干爬上自家房顶,抬头望天,一坐便是一整天,一整宿。
不过现在长大后,帮着家里照看牲畜,下地除草,每日的农务便将他的时间占满,来这里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
秦奶奶现在在想:家里那头耕牛要不就先借给东头李家先耕地,他们家没有耕牛,前几天他家大儿子下田扭伤了腰,到现在还不能下床。
等地里的庄稼收割完了,还得将土地翻新,种上过冬小麦,等来年收割时候收到粮食,才能应付官家收粮,不至于落得把家底都垫上还交不上的下场。
自家耕地挨后两天耕也不打紧。她家人口多,虽说老汉现在躺在屋里半点力气出不了,但她的四个子女可都格外的勤快,上山捡柴,下田除草,样样不在话下。
眼前这个美满光景,她全看在眼里,心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大女儿如今早就到了婚嫁的年龄,只是前些年因为她爹的病耽搁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人家上门提亲,家里自然是高兴万分,她心里那口浊气也呼出去了。
二儿子跟着杨家男人去附近的矿山上采石,每天也能赚上几文钱,补贴家用。
如今三女儿年芳二八,整日跟着她在家纺织桑麻,时不时打猪草喂养家里那头小猪仔,不少媒婆都暗中向她表示,有好多年华正茂的小伙子表明了对自家姑娘的喜欢,这让她也缓口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家里的女儿们能够找户人家嫁出去,于她而言,也是莫大的欣慰。
家里老幺也已经是半大孩子,天天牵着家里那头老水牛出门放牧,他总是能将那头耕牛带到水草丰润的地方,让它饱受美草。
老牛每次回来肚子都鼓囊囊的,放在胃里的草料在迂回到嘴里,不住地咀嚼。
这头牛在她们家己经有三十年之余,早已不似当年那般勇猛,一天能犁地三亩地有余。
现在的它佝偻着身子,走路时四只蹄子抬腿便需花上数倍力气,不过日日有顽童作伴,倒也舒心。
那孩童总能带它去寻上一处草肥之地,让它一饱口福。
秦奶奶撒着手里的肥料,继续想:老幺想想也是到了该上学堂的年龄了。
来年家里那几亩地种出的粮食变卖之后,便能让老幺上个私塾去,家里还没能出个秀才呢,要是老幺争口气,学有所成,那家里也算是有了个学生,她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想到着,她又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作揖,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朝南天拜上一拜,嘴里念念有词,说些吉利话。
她本性善良,十里八乡的远亲近邻找她帮忙,二话不说,只要是她能办到了,便绝不推辞。也正是这样,她名扬在外,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
正当她收回簸箕,打算进屋时,突然李家小儿子跑过来大喊:“秦奶奶,秦奶奶!不好了,大姐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第14章被冻死的
秦奶奶当即吓了一跳,连声问道:“小李,出什么事儿了?”
但他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秦奶奶,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秦奶奶连忙放下手中的簸箕,飞快下山,找到李家小儿子说的地方。
那里是自家麦田,已经围成一堵人墙,都是本村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