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生计,没了衣食来源,想要去政府所办的福利养济院免费获得救济,也是不太现实的。
但此时,广场上围聚了大量的民众,还都表现出神情汹汹的样子,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大规模的集会。
在潘广泰的连声吩咐下,车夫连续转换了数条街道,避开了几个严重的拥堵点,但是在马车驶入北城区距离火车站尚有两三里路时,很不幸地被堵死在一条不甚宽阔的街道上。
至于他们失业后会怎样,是没有人过问的,这些可怜的工人被抛进了毫无保障的生存状态之中。
而随着蒸气机出现以后,齐国的工人在雇主的眼睛里慢慢就变成了一种工具。雇主在这个月找一百人干活、付给他们一个月的薪水,觉得不满意了,便会在下个月又重新找一百个人,把前面那一百个人随意地丢掉,好像是丢掉一百支废弃的旧梭子一样。
虽然齐国相继颁布了《工厂劳动法》、《养济保障法》、《劳工伤残保护法》等诸多有关劳工保障的法令,但对于劳资双方的关系处理,尤其是如何避免工厂主随意解雇工人的问题,却并没有颁布相关约束性的法令。
说来也是悲哀,在齐国以蒸汽机技术为代表的大工业生产出现以前,不论是在神州大陆,还是西方欧洲各国,传统的雇主和工人间的关系可能还存在较为和谐的画面。一些手工业或者初级工场的雇主和工人之间还保持着私人的联系,雇主还会稍稍关注雇工的生活,包括吃什么、住在哪里,等等。
但经过了这么多年,所谓的官办技能培训机构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有的因为缺少政府资金投入而关门大吉。而且,这些失业工人技能培训所的学习条件也极为恶劣,被安排从事的劳动也极其繁重,让众多失业工人望而却步,被称之为劳动者的“预备苦力营”。
“他们为何不去找地方官员处理此事?”
可能在朝堂诸公眼里,国内外市场供需两旺,工商业发展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每一天都会有许多新的工厂和贸易公司建立,对人力的需求仿佛无穷无尽,即使工人被某家工厂解雇失业了,也能很快寻找到新的雇主。
若是你真的技能缺失而实在找不到工作,那也可以向地方政府报备,或者进入官办的技能培训所,接受一番技能培训后,重新进入就业市场,或者报名前往海外领地,等待移民部的定向移民安排,成为帝国开疆者的一份子。
至于有手有脚而且还处于壮年的工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根本就没资格获得养济院的救助。
你一个壮劳力,就算去码头扛包,每天也能为一家人挣口吃的吧。
说白了,随着大量工厂主和商人阶层势力的崛起,齐国的许多律法是较为倾向于有产阶级,或者说是工商资本阶级,立法的目的也改变了当年太祖时期济贫济弱的原则,而让救济变得望而生畏,更让人难以获得。
更多有关劳工的立法实质,是希望把所有的劳动力都变成“自由的”,劳动力的后备军随时充足,这样在工厂主(资本)需要时就能随时接受使唤,而在资本不需要时又可以随时被丢弃。
当齐国的经济在不断狂飙突进时,也造成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整个社会也逐渐形成两极分化,使得齐国社会隐隐出现某种程度上的社会撕裂。
目前,在齐国产生了这个世界上数量最为庞大的工人阶层。虽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要去追求政治上的权利来维护自身的利益,或者藉此迫使政府制定和出台符合工人利益的法律,由此而改变工人悲惨的生活命运。
但他们却在经济上采取各种措施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包括组织工厂互助协会、劳动合作社、发动集体声讨抗议,以及……全体罢工。
数年前,发生在少梁府浔阳县的数千工人上街游行示威,虽然是某些试图抗税的不法商人所鼓动的,但也震惊了全国,更引得无数工人为之关注。
尽管,内阁政府和少梁地方官员以雷霆手段迅速平息了此次声势浩大的工人游行示威活动,但这起事件的影响却非常大,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国内。
后来,在一些社会“开明人士”的组织和鼓动下,工人们也跟着发动过小规模的街头运动,要求工厂主遵守政府规定的工作时间、改善劳动环境、保护学徒工(主要是刚满最低用工年龄的少年学徒)和女工、提高工资待遇,等等。
出于政治压力和地方舆论风评,齐国的地方政府在惩办鼓动带头之人后,也往往会被迫“劝说”那些惹出事端的工厂或者商社,采取稍稍有利于工人的应对措施,以竭力平息工人的不满。
其实,在齐国经济高速发展过程中,也有不少社会学者在思考:经济发展的目的是什么?工业化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