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生循着动静,转身下看过去,好奇地歪了歪头,不懂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大佬不辞辛苦,非要熬着大夜,干耗着在路边等人。
她抱身缩起肩膀,心想无事,就索性陪车里的楞头一道等会儿,意图八卦地瞧瞧,看对方要接的人,到底是住在附近的哪方神圣。
然而四五分钟过去,结果却令人失望。
车子不开,也不走。就像单纯发生故障一样,照旧打着双闪,没看见有人下车,也没发现有谁朝它奔赴。
“没意思。”
罗生生噘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于是她也没再继续挨这莫名其妙的冻苦,利落推门回到屋内,适意地打出声哈欠,决心回笼继续睡去。
路过沙发时,她稍瞥一眼,发现茶几上,自己手机突然亮了亮屏。
每天零点到六点,罗生生设置的都是勿扰模式,无论来电还是信息,至多跳个弹窗而已,其余并不会有什么扰人清梦的动静。
当下提醒是通来电,上海本地的陌生号码。
她往上翻翻,发现最近两小时以来,对方一连给她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再点开短信的红点,里面还有三条同个号码发来的简讯——
“罗老师,我是浩浩助理。”
“我们打不通他电话,也联系不上人。您家具体在哪里?我们现在要马上过去接浩浩去安城。”
“钱师傅出大事了!望您见信速回!速!!!”
罗生生被屏幕上连串的感叹号给吓到心惊,生怕耽搁,赶紧一面快跑着上梯,想去叫醒季浩然,一面按下号码,朝对面回拨了过去。
“喂?能听见吗?浩浩还在睡,我马上喊他起来,你们现在在哪儿?钱师傅……是指钱韦成吗?他怎么了?”
遇到正事,罗生生素来不愿别人把自己当作累赘,于是成串的问询不经思索就连珠炮般发了出来,就好像迫切地想要印证自己并非是个祸种一样,语气满满都是焦急。
接通后,听筒里初始传出来的,是抹啜泣。
季浩然的助理先是哽着嗓子,答了个“能听见”,然后接下来的话音,就没再连成过整句。
由此,罗生生心口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她从对方悲悯的表现里,大抵能够猜到,对于早已命悬一线的钱韦成来讲,今夜发生的所谓“大事”,到底是在指代着什么?
恸感忽然来袭,她屏住呼吸,克制住生理上想要落泪的冲动,用力将床上无知无觉的男人推搡——
“浩浩……醒醒!”
音调颤抖。
但季浩然大概还深陷在梦里,全程没有睁眼,只皱了下眉头,扭开身子,掀起被面盖住自己头脸,向着边侧她惯躺的床位挪动,把脸趴进软枕,重新呼呼睡死了过去。
罗生生不得法,又隔着被子猛拍了男人几下,可惜都没奏效。
“要不……你们先过来?”她吸了吸鼻头,尽量平缓着嗓音说道:“我家在虹口这边,鞍山新村地铁口附近。你们放心,我保证,只要你们到了,我就算硬扛也会把他扛下楼去!”
“呜……我们已经……呜……”
电话里,助理大概感受到了她亦处沉重的情绪,共振之下,抽噎变得愈加厉害,唇舌也变得更加含混不清起来,教听者根本辨别不出他在说着些什么。
边上似乎有人看不过眼,隐约传来了句“把手机给我”的男声。助理的哭泣就此渐淡、渐远,背景音里传递出的氛围,也蓦然转入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安谧。
“是我。”自报完家门,程念樟顿挫,“车已经到了,麻烦让季浩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