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纪修想劝纪女士放弃两家人一起庆祝的想法的主要原因,一来,不能“断人财路”,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大哥和“珍珍姐”这对冤家碰面。纪修洗完澡出来,窗外突然开始下起大雨。顾奈赤脚站在客厅中央,担心地望着屋顶。屋外狂风大做,雨点密集地犹如神明脚穿金子做的鞋在屋顶跳踢踏舞,脆弱的屋瓦止不住发出声响。纪修好笑地走上前将她抱到沙发上,“放心,不会塌的。”就算要塌,也有他这个高个子顶着。顾奈扶着他微湿的肩膀,稳稳地落在沙发上,撇撇嘴心想:这么老的房子,那可没准儿。观望了一阵,雨势仍不减分毫,网络变得很差,电视也没有信号,摆弄了一会儿ipad,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纪修正在烤下午杀好的鳗鱼,见她进来,瞥她一眼,问:“饿了?”她点点头,从后背温柔地圈住他的腰,语气有些沮丧:“没有信号,看不到家里的监控。”虽然两只猫有人照顾,但“哥哥”都好几岁的猫了,还总是到处偷吃,她习惯了时不时通过监控看附近有没有它的呕吐物,就算千里之外的家中天清气朗,她也止不住担心。纪修关小火,松开烤架,取下一块烤得软白泛焦香的鳗鱼喂到她嘴边,口气寻常:“你等雨停再着急。”眼下不是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顾奈张嘴咬住他的投食,咀嚼两下,再度贴上他的背,叹道:“你是不是也感到费解,我结婚后会变成这样?”“变成哪样?”“就,很容易着急……”“也不是什么坏事。”纪修说。顾奈沉默,的确不是坏事,但她并不喜欢这个容易着急的自己。“着急”会让她的生活处于颠三倒四的状态中,为人也变得轻率。要知道,她从小长在那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家庭,上至祖父,下至幺弟,每个人都“稳”得不行。不对比还行,一对比,她心里就更着急了,她怎么可以变得越来越不像“顾家人”呢?从前的顾奈,不是这样的。番外五从前的顾奈是那种安安心心上学,不怎么操心成绩,还有余力做衣服,画卡通,勾杯垫的闲散姑娘。谁想到结婚后她会那么容易着急上火?现在的顾奈,一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每天都有无数细碎的琐事被写在手账里,看似很忙,但这些事鲜少带给她成就感。她现在获得成就感的途径通常是“宪宪会走路啦”“宪宪会叫妈妈了”“宪宪能自己脱袜子了”,再不然就是“老公又升职”“老公获奖了”“老公又又又在a刊上发表了很重要的文章”。那顾奈呢?“今年的百合开的很好呢”“去年种下的蓝莓今年挂果了”“菜园里的生菜大丰收”这种小事,似乎完全不值得一提。说不气馁是假话,紧迫感带来焦虑,焦虑的情绪则压缩了她的时间,她有想过找份工作,但又舍不得宪宪,尽管家里有一堆人抢着替她照顾宪宪。唉,原来结婚并不只是“和纪修住在一起”这么简单。纪修将烤好的鳗鱼端到餐桌上,窗外雨势已经转小,他推开窗户透气,清凉的晚风带着湿润扑进室内,舒服得令人叹气。顾奈准备好碗筷,又从冰箱拿了两听啤酒:“老公,过来吃饭。”纪修洗了手坐下,拿起筷子尝了口亲手烤的鳗鱼,不予置评,反倒将顾奈拉到自己怀里,飞快啄了她一下,状似不经意提起:“卫扬那里缺护士,你想去吗?”“嗯?师兄怎么没和我提过?”顾奈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然抿了一口冰啤酒。纪修替她接住往下掉落的水珠:“他敢吗?”顾奈一愣,继而失笑。那倒也是。要是让纪女士知道卫扬乱发offer给她,卫扬那诊所搞不好明天就会被收购。纪修夹了一块鳗鱼喂她,“你想去吗?想的话,我来和爸爸妈妈说。”她腮帮一动一动,附在啤酒罐上的水汽逐渐打湿了她的手心,寒意生刺,像长剑抵住咽喉。她仔细想了想,说:“其实,我想去你医院。”纪修眼神随之一变。二人近在咫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脱彼此的眼睛,顾奈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身体为之僵硬了一下,于是又急忙说:“你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我知道你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也不想我这么辛苦,所以,我只是幻想一下而已。”之前她就常去医院找他,混了个脸熟,从多方了解到三甲医院的医护工作强度真的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