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猛地警觉起来,果子也不吃了,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子又寻了一把大锁出来。
沈缨无奈地笑了笑,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沉思。
她在想,得罪了林家又与新县令有了嫌隙,她之后的路该如何走。
第十日,父亲终于醒了。
那时,沈缨正靠在床边打盹,似有感应般,她竟做了个好梦。
梦中母亲尚在人世,父亲也十分康健,家中还很殷实。
春游时节,他们到郊外踏青,母亲最偏疼她,一路上牵着她的手,因看到旁人家女孩子戴了鎏金蝴蝶耳环,便发誓要为她攒整套足金首饰做嫁妆。
她不过三岁,母亲竟为她相看小郎君了,而且一眼就相中城里做香烛的秦家幺子,那个比她大了两岁的小子……
她还梦到院子里的梨树,硕果累累,她努力伸手去摘,忽然身子拔高,原来是父亲将她扛到肩头,他宽厚的大掌稳稳地撑着她,令她心安,再高都不怕。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来是睡梦中挥手打到了父亲脸上。
她连忙起身,就见父亲正看着她,嘴角上扬,眼神慈爱。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温声道:“阿缨,想吃梨了呀。”
沈缨呆了片刻,随后高兴地应了一声,朝门外大喊:“快来,阿爹醒了。”
不大的院子里充满笑声,沈缨俯身将父亲扶起,给他腰间垫了软垫。
父亲靠坐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气色很好,还开玩笑说:“阿缨吓坏了吧,阿爹糊涂,差点就跟着阎王殿的小鬼走了。”
“不怕,我这不是将您拉回来了么。”
“是啊,我们阿缨厉害。”
沈缨笑了笑,静静地伏在父亲的腿上,将眼泪都咽到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弟妹们跑进来。
她起身擦了擦眼泪,让他们陪着父亲说话,却不见二弟沈诚。
大哥笑着说:“这两天县衙正在招募衙役,衙门热闹极了,阿诚定是被人喊去看热闹了。”
父亲听完也笑了起来,温和道:“老二最爱看热闹,这几日怕是憋坏了,你别骂他。”
沈缨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行,不骂。”
说罢又替父亲掖了掖背角,自己去厨房拿了一盒点心,出门前嘱咐道:“柳大夫说阿爹若醒来,便去德春堂换新药方,我再去集市买点菜,咱们今日吃顿好的,给阿爹庆贺庆贺。”
大哥沈礼应了一声就去劈柴,小妹留在屋里和父亲说话。
沈缨见四弟沈信一言不发地站在门边,于是将他一并带上了。
近日村里人对沈家好奇得很,一路上众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沈缨看了眼弟弟,他那张精致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笑了一下说:“阿信,为何冷着脸,那些人只是好奇罢了。”
沈信是众兄妹间与沈缨最亲近的,他生下来便体弱,母亲忙碌无暇照看,是沈缨把他拉扯大,他最先会说的也是“姐”。
这孩子天生敏锐聪慧,像个小大人,心眼很多,有些冷清。
沈缨怕他性子古怪,常带着他出去走动。
沈信脸色微微和缓,往不远处的人群看了一眼,说道:“他们好奇的不过是林家对沈家的施舍,阿姐,你是不是得罪了林家?所以他们才会将你捧到火上烤,对一个小门小户如此关切,实在太过了。”
沈缨并不奇怪他才十二岁就能说出这番话,笑着答道:“倒也说不上得罪,只是赶巧碰上了林家的丑事,他们少不得要拿东西堵我们的嘴。新县令当时也在,那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林府也得避其锋芒,咱们只要谨慎,没什么大事。”
她很清楚林家手段,利用施恩强行把她绑到林家船上。
看似施恩沈家,实则是将他们孤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穷人若得了太多超出自己身份的东西,可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