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清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跟着杜鸾进了屋内。
沈缨再次走到尸身前,被她剖验过的尸身上混着红的血、白的骨、黑的皮。
这些她见惯了的东西,忽然扭曲成一个庞然大物,向她心口上撞来。
呼啸而来的气息压的沈缨心口一紧,她猛地捂住嘴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
腹内翻江倒海,她的嗓子和整个胸口像被刀剑切割,额角直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来。
莲朵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又端来水给她漱口。
她一边拍一边说:“霍三师父爱饮酒,这几日各大酒庄都来送酒,定是醉酒后吸入浓烟昏迷,才被人趁机残害……”
沈缨用袖子抹掉唇边的水珠,哑声道:“不是,若无可信之人在侧,不得醉酒,这是霍三的规矩。”
“一定是有人,一个很熟悉他的人,对他做了什么。”
沈缨喃喃自语,神情冷然,笃定道:“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杀局。”
莲朵收回递着绢帕的手,宽慰道:“放心吧,姜县令明察秋毫,定然能帮你找到凶手。”
沈缨却摇了摇头,说:“这个案子,我自己查!”
如今赵悔的案子重启,林家的风头又开始盛起来,姜宴清已身在虎穴深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去要求姜宴清放下赵悔的案子,来查师父的死。
想及此,沈缨心里似有了主意。
她提步往被烧毁的屋子看去,正好对上姜宴清的视线。
他的目光平静,没有怜悯,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让她心底生腾出的怨恨与焦躁都缓缓压了下去。
她在那院子里验了许久,试图从枝梢末节里找到一丝凶手的痕迹。
她将所有东西都记录在册,又跟着杜鸾在废墟中翻找痕迹。
直到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她还固执的在各处搜索着。
月影笼罩住空挡的院落,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拖着腿靠着石柱坐在了廊下。
手上漆黑一片,指缝里都是黑泥,身上满是灰尘,但她没有理会,就那么坐在黑暗中,仿佛要融进去一样。
对面的厢房简单的修复了一番,勉强能遮挡夜风。
临时搭的木案上堆放着很多东西,旁侧点着蜡,火苗莹莹,散发着暖光。
姜宴清的身影就在窗后,从她这里望过去,恰好能看到他的侧影。
他正翻看着霍三宅子里保存下来的一些书籍。
沈缨靠着柱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宴清。
他不动,她也没动。
夜色渐深,寂静无声,沈缨将旁边地上摞起来的诗集全都抱在怀里。
那些就是父亲说的,霍三让她来拿的诗集。
这些东西被锁在暗格里,有层层铁皮挡着,所以一点都没被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