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忆清清嗓子,咳嗽两声。
“三天后就是迎亲日子,公子您可得小心身子,万万不能着凉。”
老太监眯着浑浊的眼睛,观摩半晌,确认柳忆心情和气色都还不错,这才继续道:“娶亲讲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一步都错不得。”
这些名词,听得柳忆犯晕,他心里叹口气,维持着微笑姿态,开始发呆。直到老太监问句什么,他才回过神来,含糊点头。
“谁说不是呢?原本啊,皇上是打算给您妹妹和齐世子赐婚,谁能想到,世子会去御前求旨?说他和您是昔日同窗,又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除您之外,终生不娶。”
听到终生不娶四个字,柳忆吓了一跳,不留神被口水呛到,猛咳起来。
咳上好半天,他终于在老太监诧异目光下,缓过口气,尴尬摆摆手,示意其继续。
老太监转转眼睛,继续讲起婚嫁事宜。听老太监从纳吉一点点绕回问名,柳忆忍不住,又开始走神。
昔日同窗他承认,那时他刚穿进来,齐简也被齐王送回京,两人一起上过两年学。只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这俩词,怎么也不像齐简能说出来的啊?
摇摇头,把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压回记忆深处,柳忆又耐着性子听上半天,隐约猜到些什么。
“柳公子您文曲星转世,又在边疆立有赫赫战功,就这么嫁人为妻,实在是太过辱没,何况,从纳采到请期,一步也没有,实在是”老太监满脸惋惜。
还挑拨离间上了?敢情这老太监,真是一份差事收两份钱?柳忆满肚子疑惑,面上却半点不显。
柳忆揉揉脸,露出八颗牙标准笑容,言辞恳切得不能再恳切:“真不辱没,真不委屈。”
他反驳得太过干脆,场面顿时有点尴尬。好在老太监早是人精:“柳公子高风亮节,名不虚传。”
“错了,高风亮节不是这么用的。”这顶高帽柳忆不想戴,他笑咪咪打完岔,拿出高考复习架势来插科打诨。
“这词出自《苕溪渔隐从话后集》卷一,表示道德和行为都很高尚,我就普普通通结个婚,实在和道德高尚
不沾边。”
为安抚住齐世子那个魔头,您都要以身饲虎,还不够道德高尚吗?在心里替柳忆抹完辛酸泪,老太监抓住机会,切进正题:“柳公子果真博学多才,难怪这五年来,三皇子总是提起您。”
原来,是三皇子的人?柳忆反应两秒钟,记起来老太监所说的三皇子,名字叫华琼。
当初为避免炮灰命运,柳忆在边疆一躲五年,谁知道这才刚返京,就遇到齐简发神经求赐婚。
齐简还好,只是异姓王世子,这华琼,却是货真价实的皇子,原书《二龙争储》里俩主角之一。
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和皇子扯上关系。
听完老太监的话,柳忆非但没感动,反而满脸哀愁:“麻烦你转告三皇子,请他千万千万,别再提我。”
他说得过于直接,老太监没接上话,屋子里安静了好半天。
这是放弃游说了?柳忆眨眨圆眼睛,刚想松口气,就听老太监重整旗鼓,又开始絮叨。
“公子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最念旧情。只是您有所不知,自从齐王过世,这齐王世子性情大变,如今早不是少时温和性子。”
黑齐简黑得如此执着?这是收了多少好处费啊?柳忆有心调侃两句,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个事儿:“等等,齐王已经过世多年,清羽他,为何还是世子?”
齐简,字清羽。
“五年前,齐王出事尸骨无存,世子长跪御前,说是既没找到齐王尸身,齐王就还活着,无论如何不肯袭位。”
柳忆心里咯噔一下。
五年前,柳忆正随全家赶往边疆,两个月后他才听到齐王战死的消息,细算下来,齐简收到噩耗,和自己启程去戍边,应该就是前后脚。
见柳忆脸色不太好,老太监试探着开口:“柳公子?”
柳忆没吭声。
老太监也识趣没再多说,转而絮絮叨叨讲起大婚事宜:“这吉时,可耽误不得,盖头也千万不能落地,错过吉时或者盖头落地,都是不能百年好合的征兆,公子。”
越听越觉无聊,可惜耳朵上也没开关,柳忆只好努力维持优雅微笑,又听了快一个时辰,在脸都笑僵前,他终于盼到老太监起身告辞。
在这个世界,两个男子可以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