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了头,“子房,那张手帕我绣了几个月……你能不能不要,”她又叹了口气,“算了。”
她抬起脸,努力展出一个她在铜镜中练了很久,她觉得还算漂亮得体的笑容。
她又学着韩非那种如释重负又富有哲理的语调说话。
“……我你以后各执一方,便不会两难。”她顿了顿,“若你还想救张垣性命,就先好好活着吧。”
张良在齐国找到桃夭后回来,就没想过还能活着离开秦国。
许栀只将他的手捏得更紧,刀刃就靠在她脖颈右侧的肌肤。
夜色昏暗,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谁在挟持谁。
紧接着,许栀朝着原阳县令将准备好了的话大声、流畅的喊了出来——“张大人听闻父丧之噩,如今只想离开此地,我体恤大人之苦,不作罪罚,尔等速去将我的马车驾来!”
原阳县令浑身一激灵。
他本来就是偏远地方的县令,这才把秦国朝中韩国故相张平和张良对上号。
这哪里什么体恤?!
这显然是公主殿下被胁迫才说得出来的话!!
“好、好。下臣这就去准备!”
县令身边一人提醒道,“大人,殿下身后就有现成的!”
一辆马车就在他们的两步开外的地方。
县令大叫一声,“快让人驶来。”
许栀手上的刀终于松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风声静止,一个黑衣人将张良扯上马车的瞬间,马车便急速往前,转眼就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原阳县令就赶到了嬴荷华的身侧。这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
他躬身道:“公主殿下……下臣过会儿就派人去追。”
岂料嬴荷华一改哀婉之态,沉声道:“不要等。”
“殿下是说……”
许栀浑身都冷了下来。
“当机立断。”
四个字千钧万重,但这是务必需要她作为一个秦国公主的态度。
原阳县令当即明白这是属于王室的绝情。
管你曾是少傅还是朝廷重臣,需要痛下杀手时,他们绝不留情。
“那公主殿下可要下臣护送您回陈郢?”
“不必了。”
侍女赶忙过去给她擦脸上汗渍,她摆了摆手,将地上的刀刃捡了起来,又无所谓的往前走了两步,除了走得不太稳,好像这场劫持根本与她无关。
县令颤巍巍的抬了眼,发现她在笑,县令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大概是因为劫后余生?
只是黧黑与金色交错着,铁器寒彻,刀刃上明明白白的沾染了一些红色的痕迹,大概是张良的血?
原阳县令恭敬的退下,他还没走出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