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对信任他。”武霞绮蓦地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极为执拗的光芒,“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就像高高在上的天人跌入凡尘。他从小遇人不淑,他身边那些坏东西总是欺他辱他,都用他们恶毒的心肠去揣测他,他心里很苦的!他从前那么苦,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世人的理解和尊重,我当然要好好保护他,绝对不让他再次被人误解!”
宁青青:“我明白。”
她努力模仿着谢无妄说‘明白’的模样,因为她并不明白武霞绮在说什么。
武霞绮激动起来,双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就知道,小青儿你一定会懂我!你相信我对不对?你信我,那你也应该信他,对不对?所以,你帮帮我,帮我劝劝大师兄,让他不要再发疯了,不要再发疯了啊!什么魔毒,我看大师兄就是自己魔怔啦!他早就魔怔了!”
她的眸光猛烈地晃动着,任何人一看,都会知道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已接近崩溃。
宁青青点点头,安慰道:“大师兄没有在发疯了,他现在很乖。”
有那把剑吊在他的面前,满脸灰黑魔纹的席君儒老实得不得了。
闻言,武霞绮渐渐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痴笑:“是嘛,那就好。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大师兄看到黄小云来找他之后,就像魔怔了一样,一个劲儿骂我,不许我再与他接近。”
宁青青绞尽脑汁回忆着今天临时抱佛脚背下来的情报。黄小云,就是煌云宗宗主家活下来的唯一独女,结果在不久之前也自己上吊死了。那支断掉的簪,是“奸-夫”送给黄小云的定情信物,宁青青曾用菌丝描摹过簪上的纹理,是非常精致的手工。
武霞绮神色有些忿忿:“不过是巧合罢了,那黄小云本来就是个怪胎,宗里谁不知道啊!父母兄长死了,她都没掉一滴眼泪,这样的怪胎,自己想不开,不活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哦,就因为她寻死前与他说过几句话,就要怀疑他?这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坏东西们有什么区别啊!”
宁青青茫然点头。
武霞绮抿了抿唇,脸颊飞起一点红晕,低低地道:“大师兄冤枉他,将他当做登徒浪子,其实根本不是。我哪里配得上他啊,我这么粗俗、庸鄙、不堪,而他却是光风霁月的如玉君子,我要是不改变自己的话,连他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
宁青青:“?”
她眨巴着眼睛,将武霞绮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不是的,你很好。”宁青青说。
武霞绮摇摇头:“我只是很努力在改变自己,想要配得上他。他就是高空中的云,原本的我,就像地里的烂泥。小青儿,你说,像他这样好的人,用性命呵护都来不及,大师兄怎么忍心将那些污浊的字眼往他身上扣啊!”
她又愤怒起来,越说声音越大,胸脯起伏得厉害。
等她情绪平复一些,宁青青微微歪了头,好奇地问:“你改变了自己,他就会喜欢你吗?”
“是啊。”武霞绮羞赧地红了脸。
“是他告诉你的吗?”宁青青真诚地问。
武霞绮明显提起了警惕,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蓦地看向宁青青的眼睛。
只不过,在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下垂的天真瞳眸时,武霞绮不由自主地卸下了心防。
这只蘑菇的外观实在是太单纯了。
“他没有明着说过。”武霞绮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的痴笑,“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我改变过的样子。我为他变得越来越好,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看,他送了我这个!”
武霞绮转过身,从床头的暗木格里面摸出了一枚小小的插花,脸红红地递给宁青青看。
宁青青接过来,随手探出菌丝,细细将那些精致的手工纹理描摹了一遍。
咦……虽然花样全然不同,但是插花上面的纂刻笔法,似乎、好像,和那断簪上面的花纹很是相似。
“他亲手做的,好看吧?”武霞绮期待地问。
宁青青描着插花,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武霞绮高兴极了,开始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一些那个人如何好、如何值得被放在心上这样的话。
宁青青断断续续听进了一些关键字句,心中觉得不太对劲――那个人说话的方式特别像那个曾经在自己耳朵旁边嗦个没完的心魔,只不过他不会像心魔那样直白地说出傻话,而是潜移默化地影响武霞绮,让武霞绮不停地自己打压、贬低她自己。
宁青青在想武霞绮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她,嗓门大,脾气火辣,就像……就像一朵大红色的喇叭花。
而现在,她因为那个‘他’,变成了一束收拢着花苞的、颜色清淡的小百合。
喇叭花和小百合,为什么非要争个高下呢,为什么一定要说哪个好、哪个不好?如果那个人喜欢百合,那他去找百合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找一朵喇叭花,然后让它变得不像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