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能听出有些不大友好。
“无事无事。前些日子见统领在这一带地势偏僻的所在建屋,几日没来不成想竟建成了,就过来瞧瞧。原以为是六皇子在洞府中住烦了想住屋子了,未曾料想统领是为这位姑娘所建,倒是在下想差了,惭愧啊惭愧!”
莫先生依旧笑容不减,甚至笑意又深了几分。
林幼卿觉得他笑的怎么那么碍眼,那么欠扁,好似他窥探到了俩人之间有什么私情一般。
“霍统领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在岛上这半年来一直像兄长待妹妹一般待我。也幸亏有他眷顾,我才得以活到今日,有幸瞻仰莫先生的名士风流。”
林幼卿要笑不笑地道。
“教姑娘见笑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啊?莫远山讪讪地道。
这位小姑娘悟性高,脑筋转的快,又嘴利不饶人,说出的话既为自己讨回了面子,也能顾及对方的面子不使人过于难堪。
莫远山心忖倒是小觑了她。
上回初见时,她在海滩上被众人合起伙来欺负却不声不响,最后哭着跑开了,他还以为是个柔弱怯懦的小姑娘,不料这回却委实给她判若两人的表现惊艳了一把。
那桩伤心事,似乎不曾在她身上发生过一般。
说起来当时他作壁上观,没能挺身而出为她说几句公道话,实在有违他名士之风度,想起来使他颇觉惭愧。
“我姓林。”林幼卿答道。
不待莫远山再说什么,霍震接口道:“我正要回去了,莫先生随我一起走吧。”
莫远山不由想起他上回还说不喜与人同行的话,不过霍震一走,自己也不好单独留下。
与林幼卿告别后,在返回的路上莫远山想起方才林幼卿对霍震的评价。
“难得一见的好人”,这话实在教他万分意外,好笑之余,觉得这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受了些恩惠,生出的一鳞半爪的见解。
之后,那位林姑娘对霍震之于她的好心所给出的解释,更加表明了她的不谙世事,与感知方面的不成熟。
以霍震的秉性而论,不要说岛上,便是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入他的眼,令他能滋长出多管闲事的心,而这名姑娘却做到的,独得他偏爱至此。
在他眼中霍震异于往昔的行止,与其说出于莫须有兄妹之情,不如说出自于男女之情更切近事实真相。
不过就目前的情势观之,对此不止林姑娘蒙在鼓里,霍震也未必就清楚自己的心。
武夫与文人最显着的不同,在于行动先于思想。
武夫们的行为往往未经思考,只为一时冒出来的某个念头而指使,而非成熟的思想。甚至事后也想不到要反省自己的举动所带来的利弊,探究其原由。
这些都妨碍了霍震对自己这份心意的觉悟。
虽然出身高贵的霍震家学渊源,且允文允武,不能以纯粹的武夫而论,但于此事上他显然并不比一个纯粹的武夫敏锐多少。
不论是动了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总之霍震这次是动了真情,只这一桩事就足以令莫远山虽不至于大跌眼镜,也够教他稀罕的。
前些年,霍震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在京中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又为一位姑娘“折腰”,生性清冷的一介武夫偏又忒多情,果真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话。
只是不知当年的那位姑娘如今又如何了,霍震对她用情至深,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却又为何轻易就移情别恋呢?
或者说当年那位不知名姓的姑娘只是他年少轻狂的迷恋,而现今这位林姑娘则是他心智成熟后,浪子回头的心动?
同为男子,莫远山本能地不愿把男子想的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