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这般灵慧的人,该是识字的吧?”
忽然,半晌不说话的莫远山捋着胡子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往年在家时,倒是随夫子念过几天书,略认得几个字。”
林幼卿回想了一下,林元娘确乎跟夫子念过几天过。
那老夫子是个落第秀才,败光了祖上留下的田产与积蓄,也没能中举,不得已才收了心,在人家中坐馆挣些嚼用养家糊口。
老夫子本是不肯教女学生的,不过是看在束修与县丞大人的面子上,才勉强来坐馆,于是乎,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圣人教诲,他只肯教些女戒、女则,以及列女传之类的女四书,也并不大管束学生。
本就对读书不怎么上心,迫于小宋氏的淫威才来上学的女学生,就更不耐烦听了,上课时往往是夫子在前面顾自讲授,下面几个女学生睡觉的睡觉、愣神的愣神,互不干扰。
即便如此,一心想要改换门庭的小宋氏也没让散馆。
要晓得,县里可没人家舍得给小姐们请夫子。
她们林家也算独一份了。
仅为这份虚荣,小宋氏也乐意供着老夫子,营造出个书香门第的模样来。
没有个儿子傍身的小宋氏,总觉低人一等,为了自个与林家的面子也是蛮拼的。
这个学堂,幼卿倒是没去见识过。
原主因病请了长假,她过来后也没怎么去过学堂。
且因她上一世学的就是汉语言文学,繁体字倒也认得些,写的话就有些困难了,虽她也有在空间里练字,写的字却还见不了人。
莫远山颔首,笑眯眯地道:“老夫闲来无事,正想收个徒儿破闷,不知林姑娘意下如何?”
林幼卿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这是想收自己为徒的意思吧?
心里又不确定,毕竟他的话模棱两可。
她便把抓在手中的杯子搁在桌上,抬眼询问般地望过去。
但见莫先生也正笑凝着她,一副老夫收你为徒,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答应了吧的神情,林幼卿心里便再没什么可疑惑的了。
只是,这也太突然了些,她从没想过拜师的事。
再者笔墨纸砚,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可没处寻去,没有这些东西要如何传授学识与技能?
“莫先生打算教我哪些东西?毕竟岛上诸事多有不便。”
林幼卿实在好奇的紧,也不藏着掖着了。
笔墨纸砚与书籍,林幼卿倒都是不缺,却不好拿出来,而莫先生即便逃生时带了些出来,估计也不多,经不起她消耗。
莫远山颔首:“确实多有不便。林姑娘先说说,随夫子都念了哪些书?”
听林幼卿只念过女则、女戒之类的书,莫远山大摇其头,片刻才道:“老夫这趟出门随身带的几本书里也没有启蒙读本,那咱们就从这本《论语》学起吧。”
说着便把在手里握着的书,搁在林幼卿面前的石桌上。
林幼卿吃了一惊。
他不会是有备而来的吧,这连教材都备下了。
她觉得这位莫先生可能真的是在这荒岛上闷坏了,竟起了收徒的心思,收的还是女弟子。能拜名士为师是多少学子的梦寐以求的事,而从未想过进学之事的她,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名士的弟子。
传说中,名士们不都是不轻易收徒弟的吗?
即便要收徒弟,眼光也会很挑剔,条件亦极为苛刻,什么天资、勤奋、向学之心等都是最起码的,此外可能还因为个人的喜好,会有这样那样一些奇葩的要求……总之,都是要千挑万选的。
哪里有这般轻而易举就收下的道理?
且收的还是位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