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方才的事儿,她眸光微有些凝重,慢慢迈上台阶,打算进屋去。
却同何寻芳撞了个正着。
“大姑娘怎的还未睡呢?”宋媪问。
何寻芳抿了抿唇,低声道:“听着外边有些动静,我便想着出来看看……”
“没事了,快回去睡罢。”宋媪轻声说。
何寻芳点了点头,凝着她的面色又道:“宋媪,你方才怎么了?”
宋媪笑道:“这夜半三更的,到底是累得慌,总是有些老眼昏花的。老奴也困了,太后娘娘那边也急等着服侍,便先回去了。”
何寻芳心头有些惴惴。
这宫里头,如今实在是多事之秋,她算是明白,父亲之前为何不肯遂姑母的意,让她进宫作陪。
寻菱心气虽高,心眼儿也没那么好,然在家中时还算得上稳妥。
可一进了这样的地方,身边人不同了,自个的心绪也不同,变得急躁万分。
想起何太妃,她眸色又有些沉。
父亲在家中,一向是叫她别搭理何太妃的,却不知姑母为何,会同何太妃这般亲近。不但姑母,便是连长公主也同何太妃关系融洽,她同那七皇子,竟比跟陛下感情还好些。
在庭院里站了片刻,何寻芳也转身回了自个卧房,继续靠在窗边就着一豆灯火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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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皇帝扰至深夜,赵懿懿直至日上中天才肯起身。
因此,宫中这一番重大变动,也是到了此刻才传来椒房殿。
何太妃被褫夺太妃封号、赐予道号入住大角观,七皇子也随之一道入观为先帝祈福,再有那临川长公主入玉法寺抄经的事,在朝野上下掀起掀然大波。
甚至有人猜测,陛下先前打击佛道,如今令这几日入此二门,难道是同先帝当年一样,突然痴迷了进去?
不消片刻,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便是要痴迷,也是自个先信,哪有自个还没什么动静,先叫旁人去信的。
此番,显然是这几人惹恼了陛下,才叫陛下将其送往自个打算清算的地方。
“昨儿个晚上,陛下亲自下令,让临川长公主去往玉法寺修养,且削了长公主所有食邑,就连从前赐下的脂粉田、几个盐井也收回了。”云竹在一边揪樱桃梗,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
赵懿懿垂首用着午膳,并未答话,连眉毛也不曾抬过半分。
倒是赵端端怕她尴尬,接了句话:“怎么一回事?临川长公主不是陛下胞妹么,怎会罚得这样重?”
云竹觑了眼皇后,轻声道:“陛下似是,为了那日亲蚕礼的事而动怒。”
赵懿懿神色未变,搁下食箸后拿帕子拭了拭唇角,又看了眼那一筐子樱桃,淡声道:“多了些,你们分一分,剩的再做一份蜜煎樱桃出来,端端喜欢用。”
云竹应了声。
“对了。”赵懿懿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花瓣,又道,“将那几个被贬斥的六尚提出来,每人三十杖,打完后发去天台山行宫。记得交代,是陛下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