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对薛奕的行程有些印象,眼前的大明星昨晚还在遥远的南城参加音乐节,而且还因为长达四十分钟的表演里现场全是大合唱而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南城到京城的距离遥远,但也不是没有直飞的航班。可薛奕竟然在柳城转机,并且现在还站在方逾的跟前,让方逾意外地眨了眨眼。薛奕穿得很低调,就是t恤和牛仔裤,再戴帽子口罩,几乎没什么人能认出来她来,如果不是她的这声“小逾小姐”,方逾自己都要疑惑一下呢。“小愉。”下一刻,薛奕纠正了自己的称呼,“应该这样才对。”方逾仰着头,也笑着道:“薛老师怎么在柳城转机?”“你说这里天气好,我来看看,信吗?”“信。”薛奕在方逾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她侧过头看着方逾,如实地道:“助理操作失误,回程的票里只有这一趟还可以买到了。”她的眼睛没有上眼影,非常素净,不过也挡不住她凌厉的感觉。方逾却没觉得有多凌厉,闻言问:“那会扣助理的工资吗?”“不会,她才工作没多久呢,怎么问这个?”“因为我也是助理。”薛奕把自己的鸭舌帽抬了下,直直地看着方逾,道:“那我能把小愉挖到我的工作室来吗?”“等薛老师成总裁的时候我可以考虑。”“总助?”“是的。”“那我努力。”薛奕落完这句话就起身,她由高至低地看着方逾,声音带笑地说:“我的登机口不在这里,就先回去了。”“好。”“嗯……”薛奕又沉吟了两秒,“这个月我在京城有一场户外的商演,不需要门票,但小愉不用来,这不是我感谢你的机会。”广告部的人速度够快的啊,看来已经谈成了。方逾抬了下眉,非常爽快地点了头:“好。”薛奕又笑了两下才转身离开了这里,还回头跟方逾挥了挥手,渐渐地,人影消失在了人群里。方逾没有一直看下去,她从包里取出耳机戴上,正准备上网搜薛奕昨晚的演唱会视频,但微信跳出来了新的信息。是谈云舒。她这次给谈云舒备注了全名,这个人在她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值得再用三个字母来代替。大大方方地给谈云舒备注了。更何况,沈映之肯定已经知道她跟谈云舒认识这件事了,她不用猜都知道,送谈云舒去机场这样的事情非得让她来吗?她们这样的大小姐难道还缺人送吗?看完演唱会的那天晚上,不也有豪车来接谈云舒和沈映之吗?那么沈映之那样做就一定有沈映之想要知道的事情,哪怕手段不怎么光明,但她愿意表态配合。广播里的通知唤回方逾游离的思绪,她点开了谈云舒发过来的消息。谈云舒:【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谈云舒:【[图片]】是小包的便携卫生纸巾,可能是从方逾的衣服兜里掉出来的,她外面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衣服兜有些浅。方逾:【丢了吧。】【不能浪费。】方逾没回了,懒得回,切了出去。谈云舒就知道方逾不会回,她自己捏着这小包纸巾,在车里翘了翘唇,她上网搜过了,网上有那种特别土的,说第一句话发过去之后就要等对方问“落了什么?”,随后自己回个“你的心落我这里了”。但太土了,她根本就发不过去,而且发出去过后,估计又会被方逾拉黑。
现在她跟方逾的关系岌岌可危,她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才可以,最主要的是,给她留的时间不多了,她还要在6月9号之前想出来让方逾“报答”自己的方式。她最好是拖到6月9号,她看了日历,距离6月9号还有一个月又四天,并且还下载了一个倒数时间的app,把插件放在了手机屏幕显眼的位置,这样她只要解锁手机就能有紧迫感。谈云舒现在就看着这个倒数的时间,双唇抿得很紧。她没有任何追人的经验,回想着过往那些追她的人,她也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就不适用于她跟方逾之间的关系,她深深地伤害过方逾。半晌,谈云舒关掉了手机。远叔把车开回了庄园,他是谈云舒这几年高薪聘请的司机,不受命于崔婉也不听崔婉的安排,想要从远叔的嘴里打听什么难于登天,久而久之,崔婉也不再在远叔身上下功夫。谈云舒回来的时候,崔婉又在练着插花。插花这门艺术她也让谈云舒学习过,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了,这几年的谈云舒忙于工作,几乎不怎么再练习。“妈妈。”谈云舒走过去。崔婉把剪刀递给她:“来,修剪一下,我看看你的技术还在不在,你可是遗传了我的艺术细胞的。”“……”谈云舒没有接过剪刀,她疲惫地笑了笑,“我才从度假区那边回来,先上楼去休息了。”崔婉盯着她,脸色骤然转变:“谈云舒,我还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吗?”“那您说我去干什么了?”谈云舒淡淡反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有再着急着上楼。“你想躲着我,你还要去京城工作,但是谈云舒,你以为谈致诚愿意把公司交给你管就是对你好了?他根本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觉得你尚有几分本事罢了,等你把一切做好了,他又会把一切都给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们母女俩,崔婉的声音都仿佛有回音。“可是妈妈。”谈云舒的睫毛扇了扇,“我本就不甘心当可以被任意修剪的花朵,您的意志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崔婉跟谈致诚是大学同学,那会儿他们互相喜欢却因为身份之差没有在一起,但是毕业之后,谈致诚跟别人联姻结了婚,有了谈云煦,偏偏谈致诚这个三好老公当不了几年,偶然的一次他看见了崔婉之后就缠上了,不到一年,谈云舒就出生了。谈致诚又怕出轨被发现,安置她们母女俩的地方都小小的,并且谈云舒去上个幼儿园开家长会的时候,能来的都只有崔婉,邻居们也不知道崔婉是这样的身份,只当谈致诚的生意忙碌。可崔婉受不了,她向往大富大贵的闲适的生活,故意不小心地在谈致诚的身上留下痕迹,让谈致诚的妻子发现。不结婚也没事,给她一笔钱也行。但后来谈致诚被离了婚,而他的妻子一直都是温婉含蓄的人,没有将事情闹得很大,也不怪他,他也如愿地在一年后接回了崔婉和谈云舒,可是跟崔婉待在一起以后,他并不满意这样的生活,他觉得不快活,他发现自己更多时间都在思念前妻。他对崔婉已经没有感情了,并且将一切怪在了崔婉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崔婉的出现,他根本就不会跟前妻离婚,并且前妻在离婚之后郁郁寡欢,没两年还出了事故,与世长辞。谈致诚恨上了崔婉,崔婉也怨上了谈致诚,两人死生都不复相见。这座庄园,谈致诚再也没有踏进来过,过得浑浑噩噩,成日沉于和前妻的回忆里。只是崔婉的目的也达到了,她就是想要一跃成为富贵花,而不是山间的野草,她学着做些有钱人做的事情,比如养那些珍贵的花,让自己看上去有富太太的感觉,爱情不如意,但不愁衣食的生活很如意,人这辈子不就是为了钱吗?她强加了这样的意志给谈云舒,从小到大就灌输给谈云舒以后嫁给一个更有钱的男人的思想,并且还找人看着谈云舒的交际……只是现在,她的女儿早就不受她的控制了。“你忘了吗?那几年我们过得那么艰苦,你看看你现在,你是大名鼎鼎的谈家大小姐,这一切都是谁给予你的?”崔婉红着眼眶质问,“难道不是因为我吗?谈云舒,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妈妈。”谈云舒拦截了她余下的那番自我感动的话,无奈地说:“我只是您的工具而已,如果我是男孩的话,您是不是不会再这样劝我了?”“京城那边,我是一定要去的。”说完这句话,谈云舒起了身,疲惫本来是借口,现在是真的累了。直到她上了楼,她都没有再听见崔婉说出一个字。谈云舒换上了家居服,照着镜子的时候,她看见了在架子上摆放的那88支口红,它们已经过期好几年了,但因为有阿姨的擦拭,看上去还是很新。她走过去,取下一支捏在手里。当初买回来之后还想让方逾尝尝它是什么味道的,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起码现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