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虽暗,但那身影青才再熟悉不过,知道顾诚因无事,青才松了口气道:“我以为郎君还未醒,既是在抄书,我便不扰郎君了。”
说完,青才落下帘子,正打算转身离开,忽地眉心紧蹙,又将帘子掀开。
那身影只是伏案坐着,纹丝不动,就好像被定住一般。
青才当即取出火折子,走到案几旁点灯。
屋里瞬间明亮,青才忙去看顾诚因,他色沉沉,眸光冷冷,一看便是一宿未眠。
青才又轻轻唤了他一声,他还是没有说话,只那视线落在面前的那张纸上。
青才也随他看去,那是整整一页的“温”字,密密麻麻,有许多都重叠在了一处。
“郎君……”青才一开始的确有些吓到,可意识到这些字代表何意后,他开始心疼,轻声劝道,“女郎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三娘子她……”
“日后不要说这些。”一直沉默的顾诚因终于出声,许是一夜未曾饮水的缘故,他此刻唇瓣泛白干裂,唇角处还裂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朝外渗着血。
青才知道,郎君在意三娘子,怕她被旁人编排,所以总会叮嘱他不要乱说,他点头道:“我知道的,我从未在外面说过这些。”
“当我面更不要说。”
顾诚因声音干涩低哑,终于将视线从那密密麻麻的温字上移开,他慢慢抬眼,看向青才,“林温温,她从未喜欢过我。”
青才愣住,“不、不可能啊,三娘子那样在意郎君,对郎君那般好,甚至连……”
顾诚因合眼低笑,舌尖慢慢舔舐着唇角的血迹。
“她是可怜我。”
说罢,顾诚因拂袖起身。
他走到柜旁,将柜门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红木匣,将它放在桌上,随后返回柜前,又将她送给他的那些管帽,衣服,鞋靴,腰带,玉佩……
不管林温温如何想,她的的确确对他好过,也为他做了太多太多,便是这不源于喜爱,只是出自同情与怜悯,他也不该怪责她……
他,应该祝福她才对。
天色渐亮,顾诚因抱着一箱东西,朝凌云院的方向走去,他再见她最后一面,将东西亲手还给她,好生与她表达歉意。
他昨日不该让她受惊,是他唐突了。
至于那流景院里的桌椅床柜,那些待月底他搬去府邸,一样也不会带走。
青才跟在顾诚因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两人一起来到凌云院的一道侧门处,顾诚因没有露面,青才上去叩门。
守门的仆从见过青才,以为他又来寻珍珠,便对他道:“珍珠不在,方才随着三娘子去南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