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观华极言谈举止皎皎如月彬彬有礼,待家人也亲近熟稔,一举一动都像个纯正的古人,完全似了本尊,也不太可能换了个人。
假如没换人,又深恨皇帝,难道是重生?
思及此,虞怜心下窜出一股凉气,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男人以为是吓着她了,忙道:“有事?”
虞怜恍惚地摇摇头,那张白嫩的小脸煞白煞白的,让华极真以为吩咐下属扬了狗皇帝的骨灰吓着她了,还亲自护送她回房,帮她打开房门,掀开被子,让她好好休息,跟着说要让人煮一碗安神汤给她喝,虞怜刚才一直恍恍惚惚,直至此时才发现被男人送进了屋,她恍然摇了摇头,咬着下唇,小脸苍白,“不用。”
看男人还杵在那,一脸关心。虞怜伸手推了推他,“你出去吧,我歇会儿。”
男人静静低头看她,她眼中有过一闪而逝的惶恐,被他捕捉到了,他喟然长叹,再如何坚强的女子,总归是心善的,听不得挫骨扬灰这样可怕的事。
他抬起手,本意想拍拍她的肩安抚,但不知为何,看到那双清亮的眸子染上雾蒙,手落在了她后脑勺上,轻柔地揉弄两下,将她发丝稍微揉乱了,微微一笑。
“无需怕,对你永远不会如此。”就算她有什么事瞒着他,就算她前后两世变化的缘故是为了欺骗他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也不会对她如何。
只因她救了他的家人,照顾周全他们四年,仅凭这份恩德,他便不会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
女人眸光还是恍惚,甚至稍稍躲开了他的大手,男人再度轻叹,稍一犹豫,解释道:“我与他有大仇。”
“什么大仇何至于此?你又不是这种心胸狭隘之人!”虞怜没经思考,便顺口质问道。
实则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越发地肯定眼前这个男人恐怕是重生了。
也就是她穿到了反派重生的二周目,难怪后期剧情全然崩塌,反派也一反小说里的剧情,不但没死,还逆袭成功。
此刻虞怜很想拍拍自己的脑门,你表演情深时,倒是搞清楚自己穿到哪个剧情啊!没搞清楚就折腾一番,现在好了,狗男人是重生的,原主前世所作所为和下场恐怕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知晓。
而她这一世又在他砍头当日进了他家门,带着他的家人远离京城,给自己设了一个情深义重不离不弃的人设,前后两世反差如此之大,以华极的聪明,他焉能不感觉到古怪?
也难怪有时看她的眸光中温和带了些探究,难怪她觉得反派虽然对她不错,但始终像是隔了一层,有什么疙瘩在里头,难怪她觉得华极有时会欲言又止,却从不肯问出口。
一旦想通某个关节后,剩余的一切便如拨开云雾般明朗了,只有眼前这个男人重生了,才可以解释一切异常,前后所有的变化也都可以自成逻辑的互相连接。
男人扶住她微颤的肩膀,将她低下的脑袋扶起,单手捧住她的下巴,专注盯着她,“我与他有仇,血海深仇。”
重活一世或者觉醒上一世记忆,无论哪一种,都不可与人道,男人初时觉得重生是上天给自己报仇的机会,但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像个怪胎,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成了所有同类中的异类,即便是他爹娘祖母这样亲密的家人长辈,他也不预备道出自己的由来。
他动了动唇,最终只说:“不会伤害你,莫怕。”
虞怜勉强笑了笑,在这种时候打起精神来,满含柔情担忧地看着他,脆弱却坚定地摇摇头:“我不怕。”
“我、我虽气你。但有什么事别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她说完似是含羞,推他出门。
男人站在门口,手臂上被推搡的位置仍有余温,面前的房门关上了,他黑沉沉一片的心却仿佛开了一条缝,从门外照进了一丝光。
光影不多,但因屋里太过黑暗,那丝光却显得尤为刺眼,顷刻间仿佛被照亮整间屋子,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他可以推开门吗?
让光彻底地照进来。
翌日,消失好几日的华詹和竹影回来了。
竹影被困府城,华詹去寻他,那府城许进不许出,他进去后虽然找到竹影,但却也被困住不得出去。
两人算是难兄难弟,华极虽然回乡接家人,但却是秘密归来的,进城那边有个暗部的手下精通易容伪装正在暂代他处理事物,眼下刚刚攻破皇城,内外一片混乱,连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文武百官是否录用还是重新聘用,京城那些权贵世家怎么处置,功臣如何封赏,桩桩件件,都待华极这个正主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