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进这个熟悉的排屋,简嘉眼底一热,没让任何人看出来。
很多年了,房间里的装修已经大变样。
任书禾曾经留下来的痕迹,似乎已经被时间渐渐地抹平。
路过二楼主卧的时候,简嘉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卧室。
多少个日夜,他在这里读书写作业,如今房间被刷成了粉色,给了房主的小女儿做闺房。
简嘉年少时,曾以为他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他老得走不动路为止。
可事实证明,命运总是变化无常。
“诺,就在这里。”房主拉开四楼的门,外面是一个透明玻璃罩起来的阳光房,顶上还有没化的积雪,纸箱子被放在了桌上:“我老婆给你收桌上了,你要不放心可以再找找看四楼,有没有其他忘记带走的。”
“行。谢谢您。”简嘉朝他点头。
“没事儿。”房主一摆手:“你看好了自己下来就成。”
说完,房主就转身下楼。
简嘉看了眼纸箱子,都是任书禾收起来的一些杂物。
有三本老旧的相册,任女士十五六岁的少女时期,和四十多岁的中年时期照片都有。还有他们一家三口到处旅游拍的,照片里任书禾跟简嘉的合影多,简证南那时候就充当一个人体自拍杆。
简嘉翻着翻着,鼻尖就发酸。
除了相册,剩下的是任书禾的日记。
有刚毕业一开始做基层的碎碎念,每天就是调解老大爷和老太太们的邻里感情。也有步步高升的后来,篇篇都警醒着自己不要忘记初心。
有了简嘉之后,日记的中心又围绕着他。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简嘉几乎能找到自己所有的成长轨迹。
他擦了把眼泪,把相册跟日记都整理好。
箱子还能用,四楼除了这箱子,都是些装修剩下的水泥袋子和碎石块,别的应该没有了。
简嘉就将就用这箱子抱着下楼,刚走了两步,箱子里飘出了一张照片。
是放在最顶上的相册里飘出来的,简嘉没把关严实。
他放好箱子,弯下腰去捡。
是一张十六年前的老照片。
拍摄地点是英国的圣玛丽医院花园。
照片是抓拍的,画面中只有两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
一个是简嘉,低着头正在掰面包,边上还放着两盒牛奶,应该是分享食物的状态。
另一个小孩浑身脏兮兮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手臂处缠着白色的绷带,浸着血,脸色苍白,眼睛又大又黑,头发浓密乌黑,打着卷。
尽管照片里的小孩年龄特别小。
但简嘉还是在这一瞬间认出来了。
这小孩不是陈泊生吗?他的大脑有一秒的空白。
脑海中同时回忆起的,除了陈泊生前段时间在**拽拽的扔下那句“自己想”的画面。
还有在记忆的最深处,不知道被自己遗忘到什么角落去的一次见义勇为。
甚至都称不上是见义勇为。
他只是凭借本能拉住了从伦敦大桥往下跳的Rodya。
仅此而已。
五岁那年,简嘉什么也不懂,
他不会想到,命运在这一秒,让他同时拯救了。
那个站在天台上,十七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