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r>而仁保忠瞥见官家又去瞅棚顶,这才继续笑道:
“王节度想一想,路线归路线,讯息归讯息,太原和隆德虽都有金军主力,也都知道了金国三太子的死讯,但他们根本上是一回事吗?太原留守、行军司都统完颜拔离速,乃是金军宿将,外加银术可亲弟,西路军实际总管,以至于女真人大举封王,都不敢给他一个,就是生怕他来个名副其实,这种人听到三太子死讯,当然有决断,当然敢速速南下发兵。”
王彦终于若有所悟。
仁保忠虽晓得对方已经懂了,但既然受了君令,当然要说清楚:“可隆德府那里呢,且不说隆德府的四个万户本属东路军,只是隆德府如今的行军司都统完颜奔睹,今年不过三十五六,北面素来比照岳节度的……可实际上此人上位多少是因为他是近支宗室,又自幼养在金太祖阿骨打帐中,号称金牌郎君,是昔日金国三个执政大王认可的心腹,类似的还有大同的金国西京留守完颜讹鲁观……这等人,闻得三太子之死,没有燕京指令,没有一个大王谕令下来,如何会擅自决断,发大军往河中府呢?他便是后来听到了咱们大宋发全军北伐的消息,准备救援,也怕是要先紧着战事声势最大、内里根基相连、同属东路军的大名府为先。”
王彦连连颔首。
其实,他也不是不懂,只是思维没转过来而已,早在仁保忠开了个头便醒悟了过来……这正是所谓三太子一人给送来的战略先机了。
想那讹里朵区区一人,又不是什么名将,后方也可随时有人从燕京出来顶替,为何一人之死便会逼得宋军提前小半年直接仓促北伐?
眼下局势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河北那边是高景山不敢擅自聚兵发动决战,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岳飞联众将黄河东道两个岔道中的棣州、德州、博州从容吞下,把战线压到大名府跟前。河东这里,便是东西两路调度不畅……否则,真依着拔离速这般敏锐的战场嗅觉,又有指挥上通畅,怕是要尽发隆德府、太原府合计八九个万户极速南下,抢入解州的,到时候,宋军指不定真要跟之前数次轮战那般,直接后撤求保了。
这位三太子之死,价值连城,是字面意义上的价值连城。
“拔离速和高景山都不是什么沆瀣人物。”
赵玖神情不变,却是继续稍作言语。“朕之前还有侥幸之心,只觉得高景山未必就敢直接将讹里朵的死讯极速传给太原,而是只送燕京……但现在看来,高景山还是尽职尽责的。而拔离速更是临阵不乱,敢下决断。”
“但还是晚了官家一遭。”仁保忠赶紧奉承。“到底是让李节度堵上去了。”
“未必来得及,也未必堵得住。”赵玖面无表情答道。“拔离速麾下太原行军司几乎是金军四大行军司中战力最强的一处,他能调度的也绝不止是区区三个万户,三个万户只是太原周边仓促召集来的第一批战力。李彦仙虽然出色,但他麾下的部队良莠不一,在那种隘口之处,未必能挡得住金军的轮番冲击……何况,韩世忠未渡河,他也不敢将平陆的部队尽数发过去。”
“非只如此。”王彦也即刻起身提醒。“官家,韩世忠平素自大,李彦仙也平素自傲,这二人怕是会争功误事,互不提醒……”
“不仅如此。”吕颐浩也即刻出言。“金军这般反应快捷,委实出乎意料,官家,臣以为咱们从此时起必须要料敌从宽,而若料敌从宽,算算时间,讹里朵已经死了足足十八日,假设燕京那里也能够当机立断,接到讯息即刻开会决定人选,然后立即轻驰南下真定府,再发金牌信使南下隆德,此时隆德府的人说不得也快要动起来了。”
赵玖心中连续惊动,但到底是磨砺出来了,却是依旧维持面上平静。
而与此同时,在吕颐浩和王彦的带领下,周边诸多近臣已经一起色变,严肃起身了,就在草棚内准备俯首听令了。
“既如此,就不要等什么河中府的结果了……也不用管太原、隆德府是什么打算,反正这个时候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千万不能露怯……让八字军先过河,去支援铁岭关一带!”赵玖捏着马鞭坐在草棚里长凳上踌躇下令,语速缓慢,甚至多有停顿,但言辞却无丝毫回圜之意。“再将这里情形速速告诉韩世忠,让他自己决断……再通知所有各部,过河后,依照韩世忠、李彦仙、马扩、郦琼四人序列依次指挥……军情有变,咱们不必计较一个河中府孤城了,先争临汾。”
王彦当即应声……八字军到底是他的旧部,此时离开了,反倒觉得亲近了。
吕颐浩原本想建议赵官家欲从速当先发骑军的,但想到之前说起御营骑军的事情,却到底是没吭声。
旨意既下,自然有随从学士、舍人等近臣匆匆书写旨意,交与御前班直中的赤心队,后者也片刻不停,几人一队,各持腰牌,飞马而去。
等信使全都走了,众人心思沉重,上下皆无谈兴,便由吕相公出面,请赵官家不要再于路上耽搁,早早回北邙山大营为上。
赵玖自然从善如流,但终于起身时,却又一顿,然后以手指向了草棚上部,并示意随行班直:
“给朕取下来,小心一些,不要弄坏了人家东西。”
周围人茫然听令,然后到底是西蒙古的王子脱里身材瘦长,在几名班直的协助下被架起身来,去摸赵官家所指草棚顶部木梁,果然寻得一物,却居然是个小小布袋。
打开来看,居然是几粒散碎银子,外加七八十个铜钱。
赵玖摊开口袋,像个讨债的一般转向杨沂中,后者会意,立即从腰中摸出几个铜钱来,放入其中……吕颐浩本想出言劝谏官家,为人君者做这种无意义的小事情,不如多花一点心思在大事上。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但是想到刚刚说的‘将能而君不御者胜’,再加上赵官家此举可能是见到气氛紧张,故作镇定,却又不好这般进言,于是也干脆从一个班直手里拈出一文钱来,放入袋中。
周围人有样学样,匆匆往里面放钱。
须臾片刻,赵官家便替人家大概是被拉走服徭役的棚主大约收了几十个钱,便又让脱里重新上去将布袋藏好,这才率众出棚子上路,往归邙山去了。
不过,这位官家不晓得的是,就在他假仁假义作秀顺便故作镇定的时候,那边被他批评为‘居功自满,敷衍军事,惧怕时势,优游林下,思退求全,舞文弄墨’,什么他赵官家不来看着就一身毛病不能发挥作用的韩世忠早已经结束了战斗。
战斗过程乏善可陈。
河东的桥头堡、河中府首府河东城下至蒲津的数里宽的平地上,呼延通在滩上便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列阵之后方才向前开进。
大约刚刚离开滩头,四个藏在城后的猛安便忍耐不住,乃是立即列出金军典型的阵势,中间步卒迎上,左右骑兵迭次上前夹击。
先时他们并未察觉异样,只是觉得这支先登宋军的阵型密实,怕是需要耗费些时间和精力才能吞下。
于是,他们专门分兵去了滩上阻拦后发的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