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房子不大不小,椅子不多不少,凝禅不坐这里也没别的地儿坐。
“该说的刚才不都说了。”凝禅没好气道:“朱雀笼火是什么东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又是朱雀无极·与彼朝阳,烧掉一件衣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没有别的意思。”段重明道:“他,虞别夜,朱雀脉两仪天,你是说他正面对上了朱雀无极·与彼朝阳,然后只是重伤,还活着,只是没了件衣服?”
凝禅沉默片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都姓虞,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一定是虞画澜发现他来挡了这一掌后,收了力。”凝砚“啧”了一声,抱胸不服道。
凝禅想说并不是。
甚至于虞画澜在看清虞别夜脸的那一瞬,周身的笼火比此前还要更盛几分,就像是对着什么陌生人,又或者说,他终于有了一个不受约束的杀了虞别夜的机会,而他不打算放过。
但这话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说。
她没有反驳凝砚的话,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
凝砚噎了片刻:“但他为你挡了一掌,我还是要感谢他的。”
“……倒也不用。”凝禅声音低了一些:“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自己来感谢就足够了。”
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而问了谢柏舟和祝婉照的情况,在得知两人都无恙,只是因为太累而陷入了昏睡后,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给房间布了了隔音结界,再拿出了招妖幡。
面前的两个人都是她最信任的人,她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这个,就是虞画澜费尽心机想要在幡中世界里拿到的东西。”凝禅轻声道:“所谓幡中世界,便是招妖幡的幡。”
段重明和凝砚的脸色骤变。
虞别夜并不是彻底晕了过去。
他的意识有些缥缈模糊,与虞画澜对那一掌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和真正的杀意。
——与过去不同。过去无数次他想要杀他,然而只要他画棠山还在一日,画廊幽梦还有一日未曾彻底崩塌,虞画澜便绝不可能杀他。
但七星地煞阵中不同。
幡中世界刚散,妖气与地煞之气共同弥漫了整个空间,自然能够隔绝几乎所有的探知。
倘若他在这里陨落,也可以推诿于他是在幡中世界自取灭亡,而非他虞画澜之过。
只可惜,虞画澜确实用了全力,但他从未设想过,在他眼皮下长大的虞别夜,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能冲破自己身上的第一层桎梏,展现出一半妖身的模样。
所以他只是重伤,甚至伤势并不如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凝禅最初时点在他身上的醒灵已经极大程度地抑制了他伤势的恶化,更不用说现在叠加在他身上的几层大阵。
他躺在这里,意识模糊沉浮之间,恰听到了凝禅的那一句“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虞别夜忍不住想要牵唇。
他闭着眼睛,心跳却很快。
幡中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脑中完全空白,他觉得自己应是忘记了什么弥足重要的事情,但在听到凝禅这句话的时候,他原本只觉得空落落的心里,却竟然莫名有了一种被填满了些许的沉静。
他和她之间,终于也有了一些事情。
像是某种尘埃落定般,虞别夜微微侧头,终于陷入了沉眠。
直到有梦坠入他的深眠之中。
梦里的自己也在沉睡。
他的意识浮凸在自己的躯壳之上,环顾四周,恰看到凝禅推门而入,她站在床前,低头看了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