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他二十六岁,心有热血,血尚未凉,冲动之下做出了日后断送整个人生的决定:对刘爱琳进行顺转剖手术。
几小时后,刘爱琳无恙,小男婴无恙。
他大松一口气,累得坐在地上就睡着了。他连梦里都在为自己喝彩:好样的,苏医生。他对自己说,你救了两个人,太棒了。
醒来,美梦就成了噩梦。
刘爱琳的丈夫、婆婆以及一干亲戚朋友,浩浩荡荡一群人,直闯院长办公室,要说法来了。
要什么说法?要他赔钱,好大一笔钱。
门口横幅拉起来,白底黑字触目惊心:苏见曦,还我老婆孩子命钱。
他笑一笑,不放在心上。
医患关系紧张多年,他身经百战,早已见怪不怪。他本以为这是又一出老生常谈,忍忍也就过去了,谁知,一个弱者的出场,会将局面彻底颠覆。
刘爱琳。
她被丈夫、婆婆,推向了台前。
刚经历剖宫产手术的女人,伤口还未愈合,半躺在病床上,声音细若蚊吟:“苏医生没有经过我同意,擅自给我做了剖宫产手术,他在产房里对我说,剖宫产手术能收更多的钱,如果我同意了,他将来就把钱分我三分之一,而且我身体条件好,剖宫产和顺产没什么不同,这笔钱不赚白不赚……”
“刘爱琳你说谎!”
第一次,他在公众场合失了分寸,在医院向产床上的女人扑了过去。刘爱琳的丈夫眼疾手快,一把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两人扭打在一起。他碰到了刀,却被刘爱琳的丈夫夺了过去,争夺之下,那刀砍向了他的右手。
他是彻底的受害者,但他的这一举动,却被外界解读为“事情败露、气急败坏”。
砍人的丈夫,获得拍手称快。人们说,这样护妻的男人真好。
医院介入调查。然而,舆论已经不肯给任何人调查的时间了。
一夜之间,上东城舆论将他列为社会性死亡对象。人们骂他、唾弃他、鞭挞他。三个月里,他的车上被写上了“人渣”,他的办公桌上会出现死亡威胁信,他的家门口常常收到不明快递,里面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血淋淋的。他们要他社会性死亡,就因为一个弱者说了谎。
再后来,警方介入调查。
法律威严之下,刘爱琳终于顶不住压力,承认了说谎。她说,她不敢不说谎,婆婆和丈夫想要勒索苏医生一笔钱,她不配合的话,回到村里就天天打她。
他终于沉冤得雪。
有多大的舆论暴力,就有多大的反转,他又成为人们口中的“圣人”。
然而,太晚了,他的右手已经废了,他再也做不成医生了。沉冤得雪有何用?
从此,他恨天下一切柔弱的女人。那些外表柔弱、低三下四的女人,正是把他害成这样的凶手,他要她们都死。
“你知道这些女人有多好掌控吗?她们甚至会自相残杀。”想起后来,他回味无穷,“就拿张小婷来说,在我对她下手之前,凯恩会所的其他女人们已经对她下手了。她们嘲笑她,只会喂孩子吃奶粉。她们袒胸露rǔ,把衣服解开让她摸,眼里得意扬扬,告诉她母rǔ挤都来不及挤。我看着这些女人就想笑,喂个奶,还喂出鄙视链来了。后来我查过那些女人资料,都没有工作,都靠男人养着,能炫耀的资本不多,所以更会在低等鄙视链中找存在感。有时我会想,这些女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啊?如果她们都死掉的话,世界都会干净一点。”
魏应洲看着他,无动于衷。
“苏见曦。”她说,“你疯了。”
谢聿说得对,苏见曦有问题。
是她不信。
直到这一刻她才懂,谢聿看人何其毒辣。他没有证据,他凭的只有观察和分析。他用他在社会摸爬滚打半辈子的经验,闻到了苏见曦身上行尸走ròu的味道。
被质问的男人恼羞成怒。她明明和他是同类,何以可用道德的外衣粉饰太平?
“是,我是操纵了这三个女人,践踏了三个弱者的生命。但魏应洲,你难道就没有和我做同样的事吗?你忘了桥银在你手里是如何起家的?是房地产。你在主导桥银拆迁盖楼的那些年里,就没干过一件践踏弱者的事?魏总,我记得不是吧。你被舆论弹劾至死的那一年,正是桥银拆迁项目遭群众反对最激烈的时候。最后呢?你的楼盖起来了,闹事的群众不见了。你敢说你没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你敢说你没指使谢聿去干践踏弱者强迫签字的勾当?”
“我敢说。”
“……”
“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敢说,我没有。”
“……”
苏见曦愣住。
魏应洲眼神凌厉,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