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男子主义者。”他微笑下了结论,“至少在这个方面。”
…………许久之后,婉儿叹了一口气,叹息声里却透着一丝满足与安慰,轻声说道:“我毕竟是皇族一员,以后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让听见吧……虽然我知道你是信任我,但是你也说过,这些事情y秽无比,夫妻之间只怕也难以避免,我不愿你以后疑我,宁肯你不告诉我那些。”
她与范闲的婚姻,起于陛下的指婚,内中含着清晰的政治味道。只是天公作美,让这对小男女以鸡腿为媒,翻窗叙情,比起一般的政治联姻,要显得稳固太多。
只是在政治面前,夫妻再亲又如何?历史上这种悲剧并不少见。更何况长公主终究是她的生母,所以婉儿这番言语,并无一丝矫情,更不是以退为进,而是实实在在地为范闲考虑。
“不要想那么多。”范闲平静而坚定地说道:“如果人活一世,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无法信任,这种可怜ri子何必继续?”
他想说的是,如果人生有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却要时刻提防着枕边的人,那他……宁肯没有重生过。
——————————————————————京都落了第一场雪,小粒的雪花飘落在地面上,触泥即化,难以存积。民宅之中湿寒渐重,好在庆国正处强盛之时,一应物资丰沛,就连普通百姓家都不虞保暖之材,远远便能瞧着平民聚集之地,黑sè屋檐上冒着络络雾气,想必屋中都生着暖炉。
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在京中不知道转了多少弯,终于来到了幢独门别院的民宅小院前。今ri天寒,无人上街,四周一片清静,自然也就没有人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的面目。
邓子越小心翼翼地将范闲抱到轮椅上,推进了小院。
范闲今天穿着一件大氅,毛领高过脖颈,很是暖和,伸手到唇边吐了口热气暖着,眼光瞥着院角正在苏文茂指挥下砍柴的年轻人,微微一怔。
那位年轻人眉目有些熟悉,着上身,在这大冬天里也是没有半点畏寒之sè,不停劈着柴。
“这就是司理理的弟弟?”范闲微眯着眼,看着那个年轻人,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北国那名姑娘的影子。
邓子越轻轻嗯了一声:“大人交待下来后,院长又发了手令,被我们从牢里接了出来,司姑娘入了北齐皇宫,他的身份有些敏感,不好安置,上次请示后,便安排到这里来。”
范闲点点头,这间小院是自己唯一的自留地,除了自己与启年小组之外,大约就只有陈萍萍知道,最是安全。他今天之所以不顾伤势来此,是因为陛下将虎卫调给了自己,这些虎卫的存在,虽然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他们当中肯定也有陛下监视自己的耳目。
想着以后很难这么轻松地前来,所以他今天冒雪而来。
“这位司公子是位莽撞人……为了他姐姐可以从北齐跑到庆国,难保过些天他不会跑出这个院子。”范闲握拳于口,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盯紧一些,如果有异动,就杀了他。”
邓子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推着他往里间走,轮椅在地上的浑浊雪水上碾过。
屋内的监察院官员出来迎接,看着坐在轮椅中的提司大人,不由心头微凛,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庆国又出了一位可怕的陈萍萍。,!
bsp;太医正闻言满脸惶恐:“怎能让范家小姐抛头露面?”宫中手术之时,他在旁边看着,知道是范家小姐亲自……动针,不曾怀疑她的手段。
“若若也不懂什么,我还得在家中教她。”范闲叹息道:“想必大皇子先前也转述了我的意见,这件事情不可能进展的太深,不过总有些有益的注意事项,可以与诸位御医大人互相参考一番。”
他接着笑眯眯说道:“而且家师马上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就由他老人家负责去太医院讲课,他的水准比若若可是要强不少。”
太医正大喜之后又有微忧:“费先生……当年我就请过他几次,可是他不来,我可没法子。”
“我去请陛下旨意,不要担心。”范闲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着面前的老头,唇角露出一丝得坏坏的笑容。
等太医正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范若若才惊呼道:“哥哥,我可是什么都不懂,那天夜里也只是按你说的做的。”
“没办法啊。”范闲无奈何苦笑道:“我先拣高温消毒,隔离传染那些好入手的写了,别的等老师回来再说,你也顺便可以跟着学学。”
范若若愣了愣,旋即脸上浮出一抹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
范闲两口子倒有些意想不到,妹妹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你总说人这一辈子,要找到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然后一直做下去。”范若若低着头,微羞说道:“那天夜里,虽然妹妹没有出什么力,但看着哥哥活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救活一个人,会是这样的快乐,所以就算哥哥今天没有这个安排,我也要向哥哥请教医术的。”
范闲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的胡乱作为,要让庆国的将来出现一位女医生……只是不知道费介再教个女徒弟,最后会让妹妹变成华扁鹊还是风华。
不!一定不能是华扁鹊那种女怪物,当然应该是风华这种漂漂亮亮的西王母。范闲看着妹妹因为兴奋而愈发生动的清丽面容,安慰着自己,至不济也得是个庆国版的大长今才好。
…………入夜了。
思思铺好了被褥,将暖炉的风口拔到恰到好处,便与端水进来的四祺一道出了屋。夫妻二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阁外的烛火也渐渐暗了下来,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睡不着?”
“嗯,半天睡的太多了……你呢?怎么今天也睡不着?记得在苍山的时候,你天天像只小猫一样睡的。”
“说到猫……小白小黄小黑不知道怎么样了。”
“藤大家的抱到田庄去了,是你授意的,怎么这时候开始想它们了?”范闲睁着双眼,笑着说道。
林婉儿轻声咕哝道:“是你说,养猫对怀孩子不好。”
范闲一怔,苦笑不语,总不好当着你面说,自己其实很讨厌猫这种动物吧?不管是老猫还是小猫,看着它们那份慵懒狡猾的模样,便是一肚子气。
“相公啊……我是不是很没用?”林婉儿侧过了身子,吐气如兰喷在范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