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他……已经有六年没有出过剑庐。”
…………范闲震惊了,他知道影子的身份,当然相信对方的判断与消息来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事儿也太奇怪了。难怪庆国人往四顾剑身上栽了无数次赃,东夷城却一直没有什么直接的反应。
范闲忽然想到了一个美妙的可能。
“你说……”他撑着下巴,jg神十足问道:“有没有可能,你那个白痴哥哥已经嗝屁了?”
“没有。”
影子的话,只好换来范闲的一声叹息。
“不过只要不出门就好。”范闲旋即想到另一椿美事,笑着说道:“只要四顾剑不出门,我就不怕有人会杀死我。”
影子想了想,默认了这个事实,又问道:“听说叶流云来过。”
这已经是影子第二次说这个话,范闲明显是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却没有想到对方如此执着,忍不住大怒说道:“我还听说爱情回来过……是不是叶流云,他究竟有没有来,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影子以一种难得一见的认真说道:“我的偶像是五大人,我最想打倒的人是四顾剑,可是如果能与叶流云大人一战,也足以快慰平生,所以……大人,我嫉妒你。”
范闲败了,诚恳说道:“不用嫉妒我,下次有这种好事情,我一定会留给你,至于叶流云,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和他动手,死的……肯定是你,而且会死的很透。”
影子沉默着,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范闲忽然想到件事情,对着空无一人的黑夜轻声说道:“我后天要去杭州,你跟着我。”
去杭州接婉儿,不知道海棠会不会跟着去,为了安全起见,把影子带在身边,要放心的多。
…………那夜之后,范闲与海棠又恢复到了往ri的相处之中,只是偶一动念间,眼光相触间,会多了些许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东西。说来很古怪的是,海棠一如既往地懒散着,霁月着,反倒是范闲却有些别扭起来。
海棠的眼光里偶尔会透露出笑盈盈的神sè,让范闲好生恼火。
然而这个事实,也让范闲清楚了,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子,自己就算用那下作法子,把风声传出去,也不见得便能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
范闲曾经鼓励若若四处行走着,更何况朵朵这种人。
不过范闲正如他一直承认的那般自私……这世上敢娶、能娶海棠棠朵朵的年轻男子本来就少,被自己闹出这么大的绯闻去,谁还敢娶?
终生不嫁也成,只要别嫁给别人。
他的眼里闪着坏笑,扯开了王启年寄回来的那封信,匆匆扫了一遍,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老王看来在北齐过的十分不舒心啊,身上的担子太重,确实没有跟在自己身边舒服,这信里就是在问归期了。
范闲理解他的情绪,身处异国,确有孤独之感,而且一旦事有不协,不论是监察院或者是朝廷,都可能将他抛弃掉,这种弃儿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他想着想着,忽然叹息了起来,今夜先见夏栖飞,后见影子,包括远在北方的王启年,这都是自己属下的得力干将,而前两位仁兄,自己身上都带着血海深仇,都是大族之中最小的那人,流离于天涯,有家不得归。
其实自己的身世,何尝不是一样。
弃儿们的聚会,终究也会嗨劈起来的。,!
了少许——人心,本来就是这么奇怪的事情。
总而言之,明园的力量再一次被削弱,已然成为了范闲手中的一块面团,随他怎么揉捏,只是如今的京都局势,马上要来到的圣旨,让他必须将煮馒头的ri期推后些。
“明青达即便完全向我投诚,我也不会接受。”范闲唇角微翘,说了一句让夏栖飞异常高兴的话。
范闲平静说道:“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你或许可以不在乎江南居前被杀死的那些水寨兄弟,可我记着,我派去保护你的六处剑手,死了好几个。”
夏栖飞悲意微现。
范闲继续说道:“明青达是聪明人,先前说过,所以他以为,在庞大的利益面前,这些看似寻常的人的死亡,我应该可以一笑纳之……不过,他错了。”
他轻声说道:“明家请人杀了我的人,我就要杀他们的人,虽然这是他妈做的,不过母债子偿……是不是很公平?”
夏栖飞忍不住笑了起来,恭敬行礼道:“大人说的是,极为公平。”
…………范闲拍拍夏栖飞的肩头:“那些无趣的事情先不要说了。这半年你还是学着把行北的线路打理好,同时和岭南熊家,泉州孙家这些人把关系处好,至于杨继美,你也可以交往交往……将来你要管理明家这么庞大的家产,与这些巨贾们的关系一定要处理好。”
夏栖飞听出了提司大人话里的意思,不由微震,旋即说道:“多谢大人成全。”
“还早着。”范闲平静说道:“不过我已经吩咐了明青达,庆历七年年祭,你一定要出现。”
夏栖飞大惊之后,一抹复杂的喜悦涌上心头,这……便是要认祖归宗?自己在江湖上流离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回到明园了!
…………离开夏栖飞的宅子,范闲对于夏栖飞最后的喜悦与眼眶中的泪水有些不以为然,认祖归宗就真的有这么重要?他毕竟是有两世经验的人,虽然知晓如今的世人,对于血统,对于此事是如何的看重,但他仍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些轻蔑。
生我者父母也,养我者父母也,视我如子,我便视你如父母,视我如仇,我便视你如仇,斯是理也。
——————————————————————————第二个回到苏州华园的人,让范闲有些吃惊,因为那时候,范闲正在书房里犯愁,要去杭州接婉儿,是不是要把堂前那箱银子带着,而那箱银子……也太重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