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笑了起来,说道:“随你们摆布去,反正她自幼与我一道长大,大约也是不在意这个的。”
夫妻二人说话的声音极轻,偏生此时外间隔厢的小床上却传来了思思的咳嗽声,咳嗽声里满是羞意与恼意。
林婉儿望着范闲嘻嘻笑道:“听见没?谁说不在意?”
范闲尴尬地拍了她屁股一下,说道:“往常这大丫头睡的跟猪似的,今天怎么这么惊醒?”
说到睡的像猪似的,林婉儿立马想起来随自己入了范府的四祺,这也是她贴身的大丫环,当年在别院里天天被范闲迷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皱眉说道:“四祺怎么办?”
看着婉儿神情,范闲明白这位当家夫人是极想要自己的大丫头也入门来,只是范闲实在是有些怕了这些事情,求饶说道:“还是免了吧,为夫又不是一夜七次郞。”
婉儿幽幽嗔怨地看了他一眼。
一番折腾之后,夫妻二人终是累了,范闲满足地抱着妻子,附在她耳边说道:“明儿个带你去个地方。”
林婉儿迷迷糊糊说道:“这澹州城不大,我早就逛遍了……还有哪儿要去呢?”
——————————————————————————先不提范闲夫妻的澹州一ri游,毕竟回澹州之后有好一阵子的忙碌,范闲光要接待往年的熟人就有的一受,哪里能抽出时间去玩去。加上某一ri,终于由老祖母主持,那位在大江船上与范闲发生意外的思思大丫头,终于毫不意外地被收入房中,只不过思思这丫头习惯了服侍范闲,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接受不了这种角sè的转变,整个人显得有些糊涂和不知所措。
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早有心理准备,思思自幼与范闲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很多府里的下人都还记得当年,十二岁的范闲为了替思思出头,将由京都来的那位管家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那管家受辱之后便走了,只是后来一直没有听到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且范闲赴京都之后,澹州方面得了他成亲的消息,老祖宗便把思思送到了京都,这里面隐着的意思谁不清楚?京都澹州两宅上上下下都知道终有一天思思要入房,只不过终于发生了之后,伯爵府里的丫环们在恭喜思思之余,却依然止不住有些羡慕与嫉妒。
老太太给思思封了一个大红包,又温和地说了好一会子话,思思姑娘哭的唏哩哗啦、两眼通红,便是婉儿在一旁都在抹眼泪珠子。
第二ri清晨,范府后门吱啦一声被拉开了,范闲拉着思思的手鬼鬼崇崇地走出门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两眼红肿的像桃子一样的丫头,好笑说道:“是我欺负你还是如何了?”
思思噎住了,瞪了他一眼,反正这府里就属她最敢和范闲没大没小。她看着澹州初升的雾气与安静的道路,忍不住好奇问道:“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呢?”
看看,称呼依旧是改不过来。
范闲抓着她的手,便觉着确实有些刺激,像是偷情一般,可明明昨天才光明正大进的房……由此可见,男人确实是一种很贱的动物。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笑容:“我们去买豆腐吃。”,!
心里也激动起来,却马上苦笑着说道:“傻瓜,你知道不知道这得花多少银子?”
“挣了银子不就是花的?”范闲笑着说道:“反正我挣的也是朝廷和商人们的银子,朝廷和商人们又是从百姓手中刮的银子,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便是这个道理了。”
林婉儿听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八个字,不由眼睛亮了起来,说道:“这话新鲜,却……有道理。”
范闲低头看着妻子崇拜神情,不知怎的却想到了去年在北齐上京皇宫之中,北齐小皇帝和海棠朵朵听着自己大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时的情景,不由有些汗颜。
不料林婉儿紧接着认真摇头道:“依然行不通,不说这是个无底洞,你投再多也不见得能填满,单说这件事情的影响力,也要三思,朝廷做的事务,却被你抢过来做,这是很犯忌讳的。”
范闲想了想后出主意道:“不具名不行?”
林婉儿剜了他一眼,像看傻瓜一样说道:“如果不具名,这么大的场面怎么铺得开?你又不是只想救一县一州的百姓……如果不知道是你主持的善事,那些地方上的官员看见这块肥肉不得赶紧下嘴啃?所以具名肯定是要具的。”
范闲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又要具名,又不能让朝廷震怒,着实有些难办。
林婉儿忽然开口说道:“你说……这件事情用宫里的名义办怎么样?用太后老人家的名义,反正也不需要宫里的贵人们出钱,咱们把钱出了,让她们担这个名头,朝廷脸上有光,她们也有了面子,陛下想必也是高兴的。”
范闲一怔,看着婉儿半天没有说话,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有宫里的贵人们出面,定然会好推行许多,那这……岂不是自己前世时经常看到的所谓慈善总会?只是庆国初始进行,想必会粗糙许多,不过既然有了个开头,对于百姓们的ri子总会有些改善。
林婉儿来了兴趣,继续出主意道:“可你再有钱也禁不起这般折腾,我看还是要救急不救贫……真正的重点还是得放在读书和赈灾上,ri常要做的事情……”
说到半截,她住了嘴,范闲也住了嘴,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齐声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与自嘲。
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怎样才能让庆国甚至天下的人们活的更好,这一对夫妻都是咬着金汤匙出身的人物,哪里清楚其间的细节,不过是泛泛之谈的清议而已,真要说到具体的,两口子便只会在读书与放粥上绕圈子。
笑了一阵子,范闲认真说道:“还是得做,懂这些的人总是有的。杨万里出身贫寒,等大堤的事儿缓缓,召来进京说说。”
他的脑子里闪过前世那些变法来,什么青苗之类虽然看着光鲜,但范闲自知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大势,心想自己只好去缝缝补补了,虽然琐碎,虽然改变不了太多……但是能够让百姓的ri子好过一点。
哪怕一点,这事儿都还是可以做的。
反正又不用范闲费神,只需要费些钱。
“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范闲笑吟吟地望着婉儿。
婉儿吃了一惊,说道:“这么大件事情,怎么就交给我做?”